第九章 各自的愁绪

    9.

    叶青这次真的不知所措了。

    本来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虽然这几个礼拜，他感觉到戴康城对他比以前冷淡了，但只要他发脾气，戴康城还是会哄他。但是刚才，他甩了戴康城一巴掌就走了。走前对戴康城吼的最后一句话是“分手”。戴康城没有追出来。现在叶青不断地看手机，戴康城也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叶青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可能就真的结束了。这意识让他浑身发冷。

    他开始拨戴康城的电话，但迟迟按不下那个“拨出”键。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戴康城趴在那个代孕身上的样子。他突然涌起一股想呕吐的感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胃干呕起来。他的样子让不少行人侧目，但是看到他狰狞的表情，没人敢上前。

    那个画面在叶青脑中挥之不去，让他气到发抖。

    戴康城是个温柔细心的人，记得他所有的习惯，爱好，会在纪念日的时候给他惊喜。他应该算是个完美男友了，但叶青总觉得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或者说，他不相信任何人的心会在他身上。要是有人和他在一起，肯定是图他什么，要不就是钱，要不就是他年轻的身体和脸蛋。不可能有人爱他。戴康城也是一开始很喜欢他，在他发过几次火以后，这种热情就慢慢消退。到最近几个礼拜，他们还住在一起，但完全没有亲密了。这绝不是爱。

    戴康城也和那些垃圾一样

    但是心里他妈的好不痛快

    叶青跌跌撞撞走到一幢旧公房前，才发现自己不自觉走回了家。他的脸上露出了厌恶世间一切的表情，走进了破旧的楼道里，来到写着201的门前，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有摸到钥匙。正在这时，他听到了门里淫浪的叫声。叶青脸上的阴影更深了，咬了咬牙，突然一脚踹在了门上。砰地一声，带着回声的巨响回荡在走廊里。

    在他踹了第五脚，几乎把门锁踹断的时候，里面的人终于把门打开了。是个只穿着裤衩的邋遢男人。

    “是谁？”那男人惊恐地问屋里的人。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儿子。”

    叶青冷着脸穿过那间卧室，对母亲出卖身体的样子不看一眼。母亲问他这段时间死到哪儿去了，额头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他也没理，径直回到自己房间，锁起门。他的房间和他几个月前搬到戴康城家住的时候一样脏乱，没人给他整理过。里面甚至还堆了母亲的鞋子什么的。他戴起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响，缩到了椅子上。他知道嫖客会怎么说他，说他是嘴脏又贱的小杂种。明明他们自己才是又脏又贱。还有一次，有个客人想干他，母亲让那人滚，那人就打了母亲。后来叶青拿啤酒瓶砸了那个男人的头。为此去拘留所蹲了几天。叶青求警察给他发一条消息——都已经是他很熟的警察了——他告诉戴康城说自己出国玩几天，没法见面了。戴康城相信了他。戴康城到现在还以为他是有钱人家惯坏了的小子。

    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连学也没上完的小子。习惯性说谎，狡猾，嘴脏，易怒，控制不了自己。他一直努力在戴康城面前假装，现在戴康城连这个假装出来的他也不喜欢了。

    他妈的管他呢。

    叶青闭起眼睛听着摇滚乐。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看手机。戴康城没有来任何消息。耳朵里是绝望的尖叫和嘶吼，叶青发愣地盯着他们的聊天界面，消息还是几天前的。他感到鼻子无法抑制地发酸，突然哭了起来。

    叶青走后的几个礼拜，李陌觉得自己和戴康城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李陌一直脑补的代孕生活，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流程。有点讨厌但可以忍受的，与陌生人做爱。然后怀孕，安胎，最后把孩子交出去，两人再不相见。

    但现在他和戴康城之间根本不是这样。戴康城不仅每天都要，而且还玩各种花样。这与其说是代孕，不如说是成为了炮友了。

    李陌能感觉到戴康城一步步的试探。戴康城有一段时间还一直摸他的后穴。但是感觉到李陌很抗拒以后，就不这样做了。如果李陌表现出任何不愿意，戴康城就会收敛。他们之所以发展成这样，是因为李陌不拒绝。他的身体在渴望，心灵也在渴望。有那么几个晚上，他听到戴康城加班晚回家的声音，甚至主动去门口接他，然后两人在门厅里就开始接吻，一路做到客厅里。

    哪怕只有这一个月，这也可能是李陌人生中唯一一段时间，有一个幻想中的恋人疼爱他，拥抱他，说他的身体可爱。李陌没法从理智上分析这件事。他只能欣然接受戴康城给他的一切。

    这几天李陌感到很不舒服。他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而且肠胃很不舒服，一直想吐。可能有点疲劳过度，月经也没有准时来。他怀疑自己得了感冒。但他一向不怎么娇气，所以还是坚持早起，去工地打工。

    戴康城到现在都以为他每天出门是去学校读书，有时候还会问他在做项目吗，顺利吗。李陌总是含糊过去。李陌也希望现在的他还在学校做项目。但是自从“那件事”以后，他早就没资格回学校了，也失去了博士毕业的资格。学校不相信他，法律也不相信他，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