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温骤降,妈妈反应不及,手里的菜袋子被扔到地板上,几只橘子相继滚动出来,她跟在他身后又喊:陆成宥!今天面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通过?你穿的这是什么鞋子?是不是又去打篮球了?面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今天哥哥调休晚上会回来吃饭陆成宥!你干嘛去!你给我回来!
砰!地关门声震到墙边绿植吓得直打颤,她气哄哄踢飞拖鞋,大步大步走到窗台边看楼下的动静,看到小儿子抓揉碎发走出小区,她拿起手机给陆成坤打电话。
陆成宥打车去了醉云山,那一车的人在电话那头说刚在逛超市买调料和食材,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他踩着球鞋慢悠悠地爬山,脚下缓行,心口却堵着气。以前妈妈说什么他从来不顶嘴,可今天他就像一只被举到高空迎风灌满空气的塑料袋,袋口被突然勒住系紧,憋得他鼓鼓的,胀胀的。
爬了有十多分钟,掏出手机给群里发了定位,一会儿大家就在这里烧烤,这个地形看着还不错,周围是青山绿水,后面是一大块平坦草地,可以坐下来歇息,也方便支烧烤架,前面还有个茶馆,一看到茶馆,他忽觉口渴。
他奔着茶馆的方向大步流星,是间矮木房,木门上悬挂一块匾,木匾红字,刻着醉云山茶馆,因为背后的大山太高太雄伟,所以就显得这间木构房又小又窄,他站在门外猜里面最多只能放两张桌椅。
陆成宥口干难耐,迫不及待迈向前去拉开木门,午后的烈阳跟着木门开合的长度窜射进屋。
他眼前只看得到红色,像纱、像血、像蛊,干燥的空气裹挟尘屑钻进鼻腔,他猛咳一声,闭眼打了个喷嚏。
咚咚咚咚他听到鞋根踩上木板的脆响,陆成宥努力睁眼,好像能看到纤细毛丝在周身打转。
咚咚声在他面前停下,眼前的红色渐渐清晰,来人吐声不轻不重问道:喝点什么。
有,有茶吗?普洱有吗?
也不知这间茶馆有多久无人问津,面积确实又窄又小,他甚至看不到一张桌子。女人逆光站着,他只能看到红色,看不清女人的脸。不知是不是屋子太小,空气不流通,他有些呼吸不畅,头脑充塞发沉。
红衣女人盯着自己尖长的指甲笑道:有,等着。
下一瞬的陆成宥背脊发凉,女人的声音送入他耳只感阴冷,茶馆的一切都异常怪诞,他就像置身冰潭。
他心惊大感不妙,一转身跑到门边,有水珠滴答到他的球鞋上,发间忽疼,他的白衬衫被冰凉打湿,木板倒塌撞地,地崩山摧下茶馆幻化成一道长河,不过一刹便袭卷他栽入冰河之中。
*
茶馆?木房的茶馆?还有一片朦红,胡梨听完暗忖,照他的描述分析起来,是山神在作怪?
陆成宥点头称是,被封印的围墙渐渐敲开,他回忆起这些,胸口起伏剧烈。
陆成坤又朝河里抛了颗石子,一落一升镜面溅起水花,他跟着补道:我也是,当时一点都没有怀疑这山里为什么会有一间茶馆,而且那个时间已经很晚了,还下着大暴雨,我只觉得太渴了,想进去喝水喝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直接就冲进去了。
胡梨想起那夜凌晨,确实听到了暴雨扫山,原来哥俩就是这般被幻相引入河流,然后淹死。
我们先回客栈。
她牵起兄弟二人,天亮了再去找山神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