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各路人马虎视眈眈的销金窟。它有着最便利的港口,各国使馆在这里互相制约,新生的资本倾轧,无数赌场和违禁品密密麻麻冒出来,戕害着人们的精神。
明面上这些都是被禁止的事,但背地里名流高官参与其中,?所以屡禁不止,?无数人因此家破人亡,?却也有人从中获利钵满盆满。没有人不觊觎这片土地。
在江独明父亲震怒,登报严厉指责他之后,?江独明始终没有做出回应。原本还算安稳的海城暗地里波云诡谲,眼看就要陷入战火之中。
这不可避免,叶凡星早已经知道,也特意提前告诉了百门的情报组织。
不管这些事有没有发生,江独明都不可能永远镇住海城错综复杂的局面。在这样赌场到处开设醉生梦死的地方,疯狂的情绪如同油锅里溅出来的火星碰上了易燃物,?顷刻点燃了整个海城。
“…因此,月使馆日前签署南平协议,”江独明读完了报纸,看着窗外梧桐树,“如果再不走,我们也要牵扯进去。”
叶公子坐在病床上,慢悠悠翻着自己的那份报纸。他当然可以离开,但海城的命运却会从此改变。即使没有任务,一世也该无愧于心。所以他会留在这里。
“算了,”江独明叹了口气,看了眼叶凡星,果然放弃了离开的念头,“我母亲生前与这里颇有渊源,我也不愿意它毁于豺狼的枪炮之下。她虽未曾抚养我,我仍要无愧于心。”
他们在海城最后一个和平的春天里互相写诗,即使外界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那些狎昵轻佻的报道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为了躲过青使馆的眼线,他们秘密地传信。
除了寄出去的情报,他们也互相写信。叶凡星将收到的信都剪裁起来,贴在墙壁上,作为这灰蒙蒙里的岁月装饰。
江独明请了照相馆的师傅来,还没准备好,眼看叶凡星贴着信纸,江独明从后面走过去喊他。他们什么也没来得及交流,就自然地拥抱,接住个轻轻的吻。
刚刚贴上去的信纸被风吹得掉了下来,纷纷扬扬像情书,落在他们肩上。
咔嚓一声,照相馆师傅自作主张地拍下了这动人的一幕,将风和爱情都留在了胶片里。
夏天的海城情势危急起来,一日日的游.行背后有叶凡星的推波助澜,他甚至瞒着旁人跟进人群里,在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下,这些年轻的面孔毫无惧色,压抑的沉默之后,整片繁华的街市都听到他们抗议的声音。
江独明匆匆赶来,原本由于担忧已经是满腔不满,看着那一片背影,他停住了脚步。即使此时他们倒在血泊里,也是早下定了决心的殉道,书上说意气风发大抵如此。
江独明的目光从人群之中找到他喜欢的人,即将跳出心口的满腔热血就又流回了心里,将五脏六腑都烫了一遍。
南平会议的人原本是托他来处理,毕竟里头有他的爱人,但他竟就站在后面不动放任,令赶来的其余名流高官脸色难看,不断训斥随从指桑骂槐。
他带来的一队兵和南平会议厅门前的守卫们对峙。闻讯而来的记者们报道着第二次南平会议的这荒诞一幕,。
“少……”一个人西装革履,被推出来与他协调,擦着汗开口。
还没等对方说出来,江独明已经抬手打断,他问:“他们无权愤怒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那人收到其余人的眼色,故作茫然地说,“什么愤怒?怎么能打破秩序呢。”
赌场和违禁品丰了他们的腰包,被人赞美成了点金石,自然不违禁了。流离失所的百姓的怒气影响了友好会议的开展,妄图蚍蜉撼树,自然就违反秩序了。
上流社会标榜慈善的精英们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翻云覆雨,难免要露出狼的牙齿。江独明转过身来,笑了笑:“如果秩序是错误的,为什么不能打破呢?”
人头攒动里,叶凡星回头倏地看到他,便举起手里的檄文,对他扬眉示意。海城黄昏的日光里,江独明看到他弯眸时,手里的檄文也映着余晖。
隔着两头枪口,喧闹的人群和抗议里面,沉静的视线之间,他们将毕生的爱情和信仰都宣誓在了这里。
但是两个月后,南平会议终究通过了提案,尽管江独明促成了多项新令,却没能阻止一个最致命的提案。当江独明匆忙离开会议,坐进车里,隔着车窗他看到了报摊的报纸售罄。
副官等候许久,见他坐进车里连忙跑过来,向他颔首,焦急示意有事要汇报。
“发生了什么事?”江独明打开窗户,人们的神色里他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惧,仿佛正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控,没有任何轨迹地发展着。
“少帅,”副官神色很不好看,“趁着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快走吧。”
“离开海城!”
*
叶凡星在早晨看报纸的时候,一眼瞥到了抨击自己和江独明的文章。写得煽动情绪,全篇将他们比作各种毒害人的东西,令人看了如闻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还被鼓动起高涨的厌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