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步入蝉夏,红白跑道的操场上,穿着白体恤黑校裤的少年们打着篮球,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许多,热汗淋漓的。
女孩们有的用手抵着额头,有的拿冰水贴脸,边看男生打球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无非是哪个打得好,哪个长得更帅这样的八卦话题。
在高二年级三班,女老师戴着一副眼镜,声音又高又尖,好似朗诵诗歌一般,嘴里虽然念念有词,余光却一直瞟着教室最后排那几个睡意泛滥的少年们,眼神犀利。
穿着宽大校服的小胖子擦着额间的汗水,卷起书本扇了扇风,睡意恍惚,他强撑精神,用手撑着下巴,听着老师宛如催眠的声音,眼睛最终还是抵不住,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啪——”
课本被狠狠甩在讲台上。
沈甫乍然惊醒,他睁开眼睛,迷茫的眼神与老师正好对上,他吓得立马坐直身体,低头僵硬地看着书本,没敢再去直视班主任的眼睛。
在课本甩在讲台上时,教室瞬间安静了。
热腾腾的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零食和某些古怪味道的混合气息。
所有人安安静静的宛如鹌鹑,缩着脑袋不抬头,只顾着低头看课本。
班主任心里气得火冒三丈,但又不能使用暴力,只能提高音调说着:“某些同学从一上课就开始睡觉,昨天晚上都去做什么了!咋?去银行偷钱了?”
有几个同学没忍住偷偷笑了,之后又噤声捂着嘴悄悄翻开书本的另一页,开始涂涂画画。
小胖子被老师这么一嗓子喊了也清醒过来了,他有些哆嗦地翻着课本,耳边还环绕着老师苦口婆心的劝告,心想:完了。
每天都上演同样的事情,沈甫自己都习惯了,从刚开始的自责愧疚到现在的麻木不仁,他撑着自己肉乎乎的下巴,心里默默为老师想了个绰号:万年复读机。
班主任看着小胖子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沈甫!刚才就你睡得最熟!你昨天晚上抢劫去了啊!一大早就睡觉!”
小胖子一愣,尤其是感觉到周围偷来若有若无的视线,他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班主任又骂了几句,沈甫只好低头忍着尴尬,听到下课铃响起后,他如释重负,但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听到班主任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跟我来趟办公室!”
沈甫呆了呆,苦着脸,揉了揉胖乎乎的脸,只能认命地跟了上去。
努力忽略掉周围那群学生怪异的眼神,沈甫后背僵硬,连走路都有些凌乱。
早该习惯的啊。
他心里委屈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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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办公室,老师们异样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时,看得沈甫几乎想夺门而出,最后还是理智在上,强行忍下了。
班主任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几口茶,看着他,叹了叹气。
沈甫抓了抓衣袖,抿着唇,将自己臃肿肥胖的身体往旁边掩了掩,动作有些不自然。
“沈甫,你说你好歹也是从县城里转过来的学生,怎么瞌睡比乡下的孩子都还严重啊。”班主任语气委婉。
沈甫一声不吭,低着脑袋不说话。
“听说你家里人出去打工了,家里工资也不少啊,怎么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后面的话老师没有继续说下去,沈甫紧紧扯着自己身上有些泛白的衣服,脑袋埋得更低了,心里羞耻地想找块地缝钻进去。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心里无助得厉害,甚至有点想哭。
好丢脸啊……怎么会这样呢……
早知道上课就不睡觉了……
见沈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班主任也不忍再说什么了,只叹息着摆了摆手:“算了,你先回教室吧。”
沈甫呆呆的点头,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办公室,身后都被汗浸湿了。
直到走到没人的角落里,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他有些失落地靠着墙,看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胖乎乎圆滚滚的脸,自卑感油然而生。
他低着脑袋,从裤包里摸索了一下,将黑色的眼镜戴到了脸上。
他僵硬地扯开一点笑容,却发现窗户里的自己依旧是一副肥胖的少年模样。
沈甫有些疲惫,看着有人来,立马转身背对着那人,戴好了自己的眼镜,表情有些紧张。
那人心里奇怪,看了小胖子一眼,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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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甫有社交恐惧症,他很怕跟不熟的人相处。
在城里的时候倒还好,每个人只要不是亲近的一般都不会主动找他。
但是到了乡下后,村里那些孩子太过热情大方,就算不熟的人都可以聊个半天,这让沈甫很不适应,他不懂得怎么跟这群人相处,两者关系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渐渐的,班里的人开始疏远他,见到他都会绕道,不会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