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做那个不会哭不会笑的女郎,她想痛痛快快爱着他,哪怕短暂,也好过随波逐流,像根木头。
官家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温离慢在他怀里笑起来:“有过这一回相遇,胜过痴长八十年。”
她知道必不可能如此轻易说服他,所以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官家,你的名字不好听。”
他明白她是不想再谈,于是回她:“名字而已,不过是套在身上的枷锁。”
这世间,胆敢称呼他单名的人早已被他挫骨扬灰了。
“我的名字也不好听。”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认认真真跟他对视:“官家的名字承载的是厌弃,而我的名字承载的是怨恨,都寄托着生身父母自己的情感,我们不要向他们一样,这个小孩……”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我想给它取一个很有寓意的名字,祝福它的,好听的。”
官家从未给人取过姓名,他的几个儿女从被怀上到出生,他都未曾关心过一回,完完全全当作陌生人一般,这个小孩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它投胎在了温离慢肚子里,而他对它并无情意,只恨它以母体为食,怎么可能用心取名?
温离慢拽着他的手摇晃:“取一个吧……取一个好的名字吧。”
官家被她磨得没有办法:“……朕要好好想一想,你得给朕一点时间。”
“嗯……一炷香够不够?”
官家有些无语:“等它出生,朕再给它取。”
两人都不约而同跳过了“孩子出生她是否还活着”这样的问题,温离慢伸出小手指:“那我们约好了,等这个小孩出生,官家要给它取一个很好听的,比我们两个都好听的名字。”
官家虽觉得她幼稚,可让她有个念想也好,于是同样伸出小指与她拉钩,温离慢笑着抱住他。
她不喜欢他的名字,所以从不叫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杳杳二字,从官家口中叫出来,听得久了,便仿佛被赋予了另外一种情感。
官家将一截红绳取出来,拿起她纤细的手腕,将红绳系了上去,这是民间的习俗,七夕节为家中女郎系上红绳,便是向着月仙乞求,能让女郎长命百岁。
他一生好战嗜杀不信鬼神,却因她而期盼,这世间当真能有神明。
那年端午,他向她许下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的誓言,却忘了后面一句,叫作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
这样的日子,他还没过够。
第93章 (慈悲。)
*
过了七夕便是中秋,温离慢的肚子宛如吹了气,愈发大起来,与此同时,她许多事都不能再自己做,一天中清醒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全拿来睡觉补充体力,偶尔醒过来,面上又都是笑容。
好像并不犯愁。
她这样乖,吃饭喝药都再不用人催,官家反倒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
也因为她精力不济,这个中秋节过得都没滋没味,哄着她睡熟了,官家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狂躁,自温离慢有孕来,除了最开始与她孕吐时他发了几回怒,之后的脾气便一直很好,然而官家知道,这不过是雪崩前的平静,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按压下来,并不意味着他已经无动于衷,而是越临近顶点,越是无法自控。
“官家……”
寿力夫小心跟随在他身后,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在地面上,人的心情也随之发生变化。
去年瞧见这月亮,只觉皎洁纯粹,今年却只觉着惨白不祥,令人厌烦。
官家站在太和殿外,这里还有温离慢喜欢的秋千跟葡萄藤,从前她身子也不好,他不许她玩秋千,后来勉强许她坐上去,推起秋千的幅度小之又小,而如今,她已经不能再坐上来了──即便知道是安全的,他也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
即便是手握世人生杀大权的帝王,此时此刻,在这清凉如水的月光中,亦不由得想,要怎样做,才能留住她呢?
寿力夫唤了一声不见回音,只得垂下眼眸,自娘娘有孕起迄今快六个月,官家连前朝都不曾去,日日夜夜守在娘娘身边,他就没见过官家合眼,再这样下去,寿力夫当真担心官家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会断掉。
倘若娘娘真的出了事,官家会失控的……官家一定会失控!
从前便是如此,那还是官家二十五岁之前的事情了,时不时的头疼,疼起来便要见血,狂暴起来根本没人拦得住,他天生神力,无比强悍,寻常人哪里制得住?
正在寿力夫苦思冥想要如何转移官家的注意力时,却突然听到官家说:“更衣,备马。”
寿力夫愣了一下,官家说完这几个字,转身便往内殿走,寿力夫着急了:“不是,官家,这么晚了,您要往哪儿去?”
官家没理他,寿力夫只得跟在身后,见官家进了内殿,他没敢跟进去,只得去取了一身黑色常服,又令徐微生去通知乌衣卫统领陆恺备马。
温离慢还在睡。
她今日醒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