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然昨晚彻夜未归。
这孩子长了一副好忽悠的模样,会跑到哪去。邢以愆一边自己重新包扎伤口,一边飞速推测卜然的行踪。
他实在是太不放心了。卜然能把他捡回来,就绝对能傻乎乎地再捡个炸弹。
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的吗,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藏。江名仁保护得太过了。
邢以愆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第二天夜里院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打招呼声,他立刻把手头的书翻到卜然之前看的那页,原样放好。
卜然同老板娘寒暄的声音止在门口,才进屋就撑不住人型了,顺着门往下出溜。
邢以愆赶紧伸手捞人,被醉醺醺的小孩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躲了过去。
“你还在呀,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卜然撑着墙站起来,退后跟男人保持了距离,飘忽的眼神有点对不准焦距:“不用管我,我自己洗澡睡觉,不吐的。”
卜然单手利落地拽掉了长袖帽衫,露出清瘦的上半身,与晒得发红的脸颊相比,中段这截身子简直白得发光。他的手腕各有一圈淤红的印子,像两个细细的手环,嵌在白皙的腕骨上。
邢以愆自然知道这个痕迹是怎么弄的。
卜然皱眉看着门神一样靠在墙根的男人,突然灵光一闪,借揉耳朵遮住了胸口的乳环,夹着衣服躲进了卫生间。
浴室里,细密的水流哗啦啦砸向地板。白色的蒸汽逐渐在玻璃门上氲出一个身形,影影绰绰,时而转身,时而俯首,时而晃动。
邢以愆凝着这扇不能打开的门,手不自觉探向口袋,又懊恼地掐了下大腿——小孩不喜欢烟味。
该戒烟了。这个决定让老烟鬼既兴奋、又焦躁。
过饱和的蒸汽从玻璃门缝钻了出来,一团朦胧中裹着清冽的沐浴露香,缠住了老男人躁动的心。
——这个味道现在染遍了卜然的每寸肌肤。
这个小小的联想让他浑身燥热,仿佛已经顶着烈日在荒芜沙漠中苦行数日,而眼前恰出现了一棵小草。只要刨开那些数不尽的流沙,就能挖出一个甘甜的水源,解他心里的干渴。
青年模糊的影子不知何时倚在了墙上,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都没动。
邢以愆阖眸屏息听着,似乎分辨出了纷扰水流中掩盖着的哭泣似的喘息,灼热的,断断续续,带着不经意的颤抖。
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看,或者说,不该继续放肆编造。方才那些也许只是想象,是他无数个冬夜的妄念所幻化出的心魔。
不然卜然怎么可能在与陌生人一门之隔的地方,迫不及待地做出抚慰自己的事情。
突然,掉在门口的手机响了,布鲁斯蓝调口风琴演奏出慵懒的合鸣。卜然围着湿哒哒的睡袍大步走出来,面色潮红,眼角含水,周身还绕着茫茫的水汽。
电话才放到耳边,卜然的唇角就翘起来了。
魏行舟,又是魏行舟。
邢以愆在原地冷眼看着卜然和魏行舟唠家常,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还能你来我往聊个没完……
他在卜然露出的小腿上扫了一眼,发现了一只肥硕的黑白花伊蚊,于是抄起手边的蚊子拍,果断袭了上去,“啪”一声清脆的肉响。
卜然震惊地抬头看向他。
邢以愆指了指爆成一朵血花的蚊子。
小孩揉揉腿,翻身继续心无旁骛地打电话,那两片薄唇上下一碰,谎话不打弯儿地就出来了。卜然骗魏行舟说自己没喝酒,也从未夜不归宿,用清润的声调往魏行舟耳朵里灌蜜,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又真诚又无辜。
邢以愆反思了一下,抱臂斜睨着着这装乖的小孩,差点再次着了他的道。
卜然累了,正斜躺在床上,白色浴袍下摆就那么大咧咧地翘起来,露出白中泛粉的腿根,以及私处若隐若现的毛发。
邢以愆看着看着,心中燥意更浓,打开了空调,关窗将嗡嗡的机器声与聒噪的虫鸣隔在外面。
他对着清心寡欲的竹帘闭目修行,嘴里念着色即是空,眼前却是又白又直的大腿在黑色大床上颠来倒去地交叠,尽露出些不该露的地方。
不知自己正在被肖想的青年顺利收工,向魏行舟背后的黑恶势力间接汇报了行程,便想起要收拾那个蹭吃蹭喝的病号:“老邢?”叫出口便顿觉不对,这人剃完胡子不显老了:“邢哥?”
邢以愆这么就在卜然脱口而出的称呼中哽了喉又软了心,拿起纸笔做好准备。
“邢哥您有去处吗?受这么重的伤,家人肯定在担心了。”卜然那两簇清秀的小山眉假装疯魔地蹙在一起,一开口就让邢以愆胆颤:“我可以安排送您回家……您看,我就是个穷学生,这趟旅游的开销都是卡着数来的,也付不起别的房间了……”
小骗子!江名仁知道你在外面喊穷吗?
这摆明就是赶人了,邢以愆心中响铃大作,思绪飞转。
就在这时,室外所有的空调机齐齐嗡了一声,全都骤然罢工。灯光尽数熄灭,幽暗霎时笼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