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
我疲乏地回到房间,困意就如泄洪般落到眼皮上。因为肚子太饿了,不小心摄入过量的碳水化合物就很容易犯困。“我要睡觉了,你要么回去要么保持安静。”我边换睡衣边说。
阿维坐在床沿一只脚踝压在另一条腿下看我换衣服,然后抱上来,额头碰额头,低声笑道:“一吃饱就困,你是小猪吗?”语气就跟谈恋爱一样,连喊哥的次数都在变少。我对这越来越偏离的氛围感到有点拘谨和紧张,立马躺进被子里,嘴里不满地反驳着:“你才是小猪。”心里却在想,不能惯着这家伙,别以为睡了一觉就可以跟脱衣服一样丢掉尊敬。
我皱着眉头把身体转向里侧,被子拉到下巴处。身后传来重物爬上床的动静,阿维蹭过来抱住我的腰,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晚安吻可以有吗?”他的气息拂在我的脖子上。
我头意思一下地微微一转,他的嘴唇就从上面压下来。事情又开始向难以入眠的方向转变。“别乱动……”“好痒。”黑暗里的吮吸声,闷哼声,细微呻吟声,肢体摩擦声,在床上脸红心跳地发生着。
我成绩方面出现了点小小的尴尬。我被班主任叫去谈过一次话,老师说我最近状态不怎么好。他拿出记录历次测验的分数表,我看到了自己的分数在最近几次测验和模考里有些不稳定,最明显的是我故意失手的数学测验。这应该算正常范围内的波动,我不是阿维那种天生灵光的学生,即使每一回的正常发挥背后都是汗水和满满的计划表,也不能保证每次都得心应手。本以为我只要自己明白,这些并非全力以赴后的真实水准就可以了,可老师担忧和怀疑却也将那份不安传递给了我。我低着头盯着分数表,边听老师说话边附和点头,血液流到脚底。
以我目前的成绩依然有把握进入目标的大学,但在默默与其他尖子生比较时,我却无法心安理得。那不仅仅是数字而已,我的拳头默默握紧——那也是我的虚荣心。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走廊往回走,心中思考起现状:先把高考的事情解决,再好好考虑和阿维之间的关系,我还有能力恢复学习的秩序,三年的积累不会如此轻易奔溃的。
还没靠近教室就远远地听到从里面传出嘈杂声,一个人的尖叫穿透群响,紧接着同桌突然发疯似的冲出前门,如一头失心疯的斗牛。我吓得愣在原地,那双赤红的眼睛骇人地盯准了我,就在短短几秒内扑了上来,我眼前一黑,他又像龙卷风般继续往我身后狂奔,嘴里大呼小叫。我坐在地上,瞳孔从一个小黑点向外扩散,牙齿袭来被撞碎般的的疼痛,就跟用力往石头上磕过一样。我捂住嘴巴,脑袋晕乎乎的一片花白,生理泪水在眼眶内打转。
阿维恰好探出门口目睹了一切经过,整张脸阴沉到谷底,眼底怒火中烧。
他跑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妈的。”阿维咬牙骂了一句,视线越过我的头顶,一副要揍人的架势打算跟上去。我立马拉住他,公共大厅里回荡着瘆人的嚎叫和老师的劝说声,各班学生都涌出教室看热闹,这种时候阿维绝对不可以瞎掺一脚。
“我没事的,别过去!”我用力拉住他的胳膊,可他依然愤愤不平,无法冷静下来。许多同学都对我议论纷纷,与其说我被撞了,不如说嘴巴嗑在嘴巴上,就像被强吻了一样。
“哥,他都……”阿维冲动地想反驳什么。
“不许去!”我提高嗓音变成了一道命令,阿维这才停下来,极不情愿地注视着我,脸上怒气未消,眼里满含委屈和恼火。我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但大庭广众之下只能赶紧拉着他离开,火速逃回教室。
同桌的椅子倒了,书桌斜成一个角度,上面扔着被揉皱撕碎的试卷,上周五的数学测验。我的分数也不雅观,比以往低五六分,倒退了一档。对我来说每五分算一档,平时尽力保持在第二档,难度系数高的也要超出平均分两三档左右。
同桌的怪现象早在之前就有预兆了,我不算能够忍受干扰的好脾气分子,好几回找班主任投诉过他,想要换位置,一个人坐也求之不得。
“心理有问题的学生我看的多了,小蔡只是压力大了而已,考完就好了,目前你就多去安慰他,不要跟他闹矛盾,让他一个人坐的话反而会更刺激他。多体谅一下别人啊,总有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班主任叹了口气,好像事情还不太严重,却又很闹心。
我握紧拳头,心里咒骂:我哪有那么空和病人搞好关系啊,我自己都要被折磨出神经衰弱了!你看我很健康吗?我都搞不清自己有没有心理问题,怎么就不去珍惜健康的学生啊,牺牲点时间做点老师该做的事情好吗?
但我表面上只笼罩着淡淡的阴郁。
安慰的事情也不算没有做过。很早之前的一次模考排名出来后,同桌抱着脑袋,埋在胳膊肘处偷偷抹眼泪。我不知何时对同龄及以上人的眼泪已怀有羞耻心理,觉得很尴尬,但故意无视又显得不近人情。在“你怎么了?”和“你还好吧?”之间,我反复抉择,想着如果是阿维会说点什么呢?
“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