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怡心湖回来,青蓿还未见到承熙,只听守卫说他入了竹居,亲守了三日,穗花仍未脱险。
她徘回在殿里,焦灼不安,想这穗花送来堆成山的药材,尽囤在库房里,满殿宇清的手下,却不知能托谁送些回去。
这日一早,寝房光影一闪,承熙终于一脸疲惫回了房。
尊上!
万分不安的青蓿立即迎了上去,连忙问道:元君如何青蓿整理了好几盒药材,能不能。
没有必要。承熙一开口,语气冷淡得令她收住了声。
青蓿闯祸了。
见她有些受伤,双眼一湿,低下了头,承熙语气柔和了些,淡淡道:翼山最好的医官都在竹居了,无须多此一举。
青蓿低低应了声,她近日的焦急等待与不安,让承熙一凶,顿时有些翻腾,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又道:那您一定累坏了,不如先歇著吧。青蓿去替您冲茶。
她急忙转了身,想遮掩自己就要藏不住的难过神情。她知晓承熙心情极差,又或许心里怪她,她要当初不惹怒云彤,今日也没有这些是非。
青蓿。承熙唤住了她。
他并不怪她,怪只怪他明知道留着青蓿,翼山定要起浪,却依然纵容自己忘情。如今失去一大战将,累及穗花,台面下各自盘算的心思,伺机而动。
按理,我当为妳落个殿居,我想过了,山巅对妳而言太冷寒,不如下迁到山腰,有处花林流泉,殿唤长曦,正适合妳。承熙背着她走进了房,手微微一动,收了青蓿那张榻。
偌大寝房,倏然显得寂凉不少。
妳的仙使仙婢,我交由修仙司菎蕗神官发落,他已从南脉提了些诸灵修上来的小仙,他们没背景,单纯忠厚,好相处。
青蓿怔怔听着,半晌垂了眼眸,轻声应道:青蓿知道了。
纱幔一垂,遮蔽了她的视线。她颈间宫牌光影一闪,让承熙幻收了去。
去吧,到院里,自有人带妳。他的声音在帘后,淡淡道了声。
青蓿静静立了一阵,终转身出了殿。
好一阵子,殿里安静得毫无生气。他等她出了殿,静静走到了书房。
不知什么时候,这进德殿,已处处是青蓿的影子。他竟有些难适应这等空漠。她来之前,五百年如一日,他不也这么过了么。
静静靠在椅上坐了一阵子,他掌间幻出了支箭羽,回想着怡心湖一众炎火武士,心里又一阵沉痛。
乔木少将,敌一个不会武的女仙,的确不该杀成这般,乔木云彤那胡吼瞎吼,终究有几句让他留了心,是以他勉强先这么留了她一条命。
果然,竹居里,无相将这支穿透穗花的箭羽交给他,上头残余的,竟有宇清的气形。
炎火宇清,借刀杀人。
他在无相面前,头一遭说不出话。
天尊,老臣盼您,正视炎火家的狂傲,这等不安的风雨时分,老臣且劝您,将炎火宇清的人,悉数撤离进德殿。
宇清此举,自是为报复白羽家打压,又能一举重创乔木家,而承熙支走白羽芳源,不顾无相反对立青蓿为妃,正好借了宇清豹子胆。
决断既出,再难收回,乔木云彤,本也不能算为无辜。两大战族,如今且只能择一处置。
为了按捺无相,只有先同意他招回了白羽芳源,将宇清与他指称为祸端的青蓿一并撤出了进德殿。
娘娘,到了。
青蓿随神官菎蕗,前往落居长曦殿。
一走进殿外的林子,她深吸了口气,原先的郁沉倒是清减了几分。这里如承熙所言,青绿满林,地毯似的长满蓿草,还有几颗蓝楹木,细叶散枝,开满一树蓝紫色的碎花。
她的穴居岩形灵巧宽阔,岩色淡白温暖,其上攀生了一穗穗结了花苞正要盛开的紫藤。穴居后便是流泉,泠泠水声听来颇令人静心。
说起来,进德殿的栀子花柔美却有些清苦,不比这处甜美芬芳,她穴居口那一串串紫藤瞧上去,尤其清香可口。
而菎蕗带来四名小仙,四名武从。为首的小仙唤日春,是只多次守心有成,从最易妖化的灵蛇中修成正身的温善白蛇,懂武懂医,让承熙封为长曦神官;武从之首,则是只小名阿正的濛顿熊仙,让人躺在熊肚上也不起欲念的那种。
八人一字排开,精神抖擞地喊了声娘娘。
菎蕗笑望着这令安天妃,怎么瞧也不似个草精,倒像他故乡的白鹿仙了。怪不得让承熙破天荒开了妃例,挑个仙婢不仅事先条件列出一串,这人挑出来,还要他百忙里亲自看过。
娘娘,日后有需要,尽管让人朝老仙吩咐来,莫要委屈了。
青蓿盈盈称谢,心里正好转了个念头。
她也不知道如今这令安天妃,有没有一点自由,然穗花为她挡了箭羽,她实在无法不闻不问。犹豫片时,她向菎蕗开了口。敢问菎蕗上神,知晓竹居在何处么?能否带青蓿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