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多久没有这样干净的空气了,天空蓝的就像是洗过,白惨惨的日头挂在东方,把一切照的亮堂堂的,却没什么温度。
他推开油漆斑驳的教室门,走过三条走道,最后在靠窗的座位旁立住不动了,许一川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窗户上倒映的身影穿着洗到褪色的蓝色校服外套,宽大的运动裤,剪着最短的圆寸,却有着一张三十五岁男人的脸。
我这又是在做梦?呵,苦笑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老旧的教室,已经淘汰了的黑漆漆上的黑板,绿色木质的窗框,低矮的窗台,一切都是高中时的模样。
除了那个在梦里以外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学长!”
他回过头。
这是第一次看清梦中程星的脸。那么年轻,十五六岁的样子,已经很高了,穿着白色的运动短袖,额上有几颗汗珠,脸颊上泛着红晕,像是走的很急,眼睛却定定望着自己,闪着光,像闪烁着的星星。
“学长考虑好了吗?”
“什么?”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三天后给我答复的?”程星显得有些急躁,走近了。身高产生的阴影将许一川全身笼罩在里面。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回避着程星的眼睛,在青年的压迫下小心翼翼的呼吸。
程星抿了抿嘴,挤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动作却很温柔,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指。
“学长都忘了,真是个坏孩子,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再问一次,这次再不当回事,我就要惩罚你了。”
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嗡嗡,却还是看着少年饱满的嘴唇张合着吐出了接下来的话。
“许一川,我喜欢你,跟我交往!”
……
阳光直射在男人单薄的眼皮上,男人动了动,眉头皱成了一团,暴躁的睁开了双眼。
什么玩意儿?这都什么跟什么?揉了揉宿醉后胀痛的太阳穴,徐一川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青灰的眼圈,三两细纹的眼尾,布满血丝的眼球,杂乱的胡渣,最普通的深蓝色睡衣,看上去精明却没什么趣味的三十岁男人的脸。为什么会做这么古怪的梦?昨晚喝太多了?
他习惯把想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一边,再不提起。按住隐隐作痛的胃,捧了捧冷水抹了把脸,刷了牙,刮干净胡子,镜子里还是那个能独自战胜一切的许总。
这次的会面,换了个素净的素食馆,会员制清净很多,这个餐馆依山而建,一边是观景台,另一边用帘子隔成了一个个小间,在溪水上游,最外侧一间,许一川拧着眉,盘着腿坐在程颐右边的蒲团上,而程颐左边是半个月都没有出现过的程星。
“许总,介绍下,这是我弟弟,程星,刚从国外回来。”程颐笑着侧过头,侧脸跟程星有几分相似。
“来我们一起敬许总一杯,以后还得靠许总多关照。”两人举起杯。
许一川也不看一眼程星,端起杯子与程颐碰了碰,热辣的白酒直直倒进喉咙。
短暂的沉默后,程颐一边给他倒满酒,一边说道“许总上次玩的怎么样?待会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放松放松?”
拿起酒杯,他努力让自己忽略那股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错。”
“哥带许总去的是什么地方?能不能也带我去见识见识。”程星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两个笑窝也好好的挂在脸上,声音却没有半点笑意。
“别胡闹。”
他看着程颐不再说话,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最近的酒喝得越来越多了,胃也开始造反,他左手偷偷摁住胀痛的腹部,白着脸挺直了背,人还坐在这,灵魂已经不知飘往何处了。程星还在死死盯着他。
见他一直不说话,程颐总算意识到了气氛的怪异,只好把话题又扯回正事。
“你看我弟他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就知道,家里对他是宠得很,老头子四十几才得了这个小儿子,之前都是他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现在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接触接触家里生意了。”
抿了一口酒,许一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老头的意思呢,是这次跟美达合作的项目,就由他来跟余下的事项了。”
“要多给年轻人锻炼锻炼嘛,许总你多关照关照,有问题就当你自己弟弟教训,不用给我面子。”
……
望着程颐张合的嘴,许一川的胃剧烈绞痛起来,他的脸更加的白了,程颐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变得远了起来,叫嚣着的只有疼痛,在桌下用拳头抵着腹部,几乎要顶进胃里,也没什么作用,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冷汗不停地从后背上冒出来。
“哥,许总不太舒服,我先送他回去。”
他瞥了程星一眼,摇了摇头, “不……用。”抚平坐皱的衬衣,许一川强撑着走了出去。
程星皱着眉盯着许一川的背影。
“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