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宁注视了他半晌, 才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金子晚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接受了第一条路,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在谢归宁看来,若是京墨知道了真相, 那京墨会做出什么事是他不可控的,若是一刀杀了谢归宁还好, 最怕京墨一?刀杀了他自己。而若是盛溪云知道了,事情就会变得分外复杂。
金子晚言简意赅:“不要管我知道了什么,你从头说。”
灯花跳动了一?下,谢归宁轻声叹了口气:“二十六年前,我姐姐谢萤露是京城最有名的千金才女,家世出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性子又温婉似水,是京城中所有青年才俊的心上人,上谢府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
“但?我姐姐在一次皇家御宴中却与一?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金子晚心一?沉,他算了算年份,这个谢萤露一见钟情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当时已经四十有余的先皇。
果不其然,谢归宁缓缓道:“与她私定终身的,正是当时的太子,盛溪林。”
金子晚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他之前和顾照鸿所想的那些极其荒谬的想法,极有可能便是真相了!
“一?个是东宫太子,一?个是宰相千金,说起来倒也是天作之合,一?场佳话?。”金子晚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谢归宁神色淡淡,“在那场皇家御宴上对我姐姐动了心思的不止一个盛溪林,还有先皇。”
“适时正封先皇选秀的年份,本来秀女的年岁封顶是十六岁,而我姐姐当?时十七岁,所以没有人担心过?这件事,直到先皇下旨将那一届秀女的年岁从十六提高到十七。”
谢归宁有些怅然:“我姐姐便赫然在列。”
选秀是强制所有符合条件的尚未婚嫁的官家女子入宫的,谢萤露是丞相之女,怎可能抗旨不遵?
“我姐姐入宫选秀,那一届的秀女中只有她一人中选。”谢归宁道,“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一?届选秀根本就是先皇为了得到我姐姐而设的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能不从,谁敢不从?
谢萤露入宫便直接被封为妃位,荣宠无二,可金子晚却清清楚楚地记着,自他有记忆以来,珍妃却已经成为了宫中的禁忌,几乎没人敢提,否则盛溪云怎么可能从小被寄养在别人膝下,又根本不受宠爱?
除非……
金子晚慢慢道:“盛溪云……究竟是谁的孩子?”
书房外面的风都静止了,在这一?瞬间的剑拔弩张。
谢归宁沉默了半晌,才道:“盛溪林的。”
果真……果真!!
金子晚头晕目眩,他厉声道:“你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谢归宁看着金子晚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悯:“若是他知道了真相,这大盛朝如今又怎么会是他来坐这个位子?”
金子晚一?怔。
“盛溪林是我姐姐爱过的人,我会放他一?条生路,也算是全了我姐姐的遗愿,”谢归宁道,“但?他不会是皇上这样的好皇帝。”
金子晚冷笑:“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仿佛你谢相当真心怀天下满心慈悲一样,你扶植盛溪云而不是盛溪林,无非是因为他离你的血脉关系更近,无论盛溪云是谁的儿子,你可都是他的舅舅,只要他当?上了皇帝,你便是最大的外戚。但?若是盛溪林坐上了皇位,他就不会只有盛溪云一?个儿子了,而且你知道他的皇室丑闻,他焉能容你?”
谢归宁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不愧是金督主,寥寥几语间便能把谢某的心思揣摩的干干净净。”
金子晚不理?会他的话?,兀自问道:“这个局布了多久?从谢萤露入宫开始?”他算了算时间,难以置信,“那时你才十三岁!”
“谢家人十三岁就该当?家了。”谢归宁漠然。
金子晚闭了闭眼,盛溪云的身世之谜到此便是揭开了,剩下的便是……他的了。
思及此,他的喉咙有几分干涩:“那我……我娘呢?她根本不是朝廷中人,怎么会被牵扯进这些泥沼里?”
谢归宁有些迟疑:“你娘的来路我并不清楚,只是在我姐姐入宫之前某一?日,说是救了一?个女子,便是你娘,她自称玉玲珑,我姐姐将她留在府中,两人俨然成了闺中密友,无话?不谈。后来我姐姐入宫,你娘也随她一同入宫做了大宫女。”
金子晚眯起眼睛,谢萤露救了解玉珑?解玉珑是解梦山庄的人,武功高?深,怎么可能是谢萤露一个官家女子能救的?
但?这先按下不提,她娘和谢萤露怎么相识的他并不关心,不管如何救的,终归是他娘欠了恩情,他要听的是后续。
“我姐姐虽然看起来温婉似水,但?其实内里性子刚烈如火,”谢归宁叹气,“她被迫与心上人无缘,又成了心上人父皇的妃子,心里有恨,对先皇的态度着实说不上客气,但?先皇还真就很心喜她,荣宠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