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你调来诚州支队了,在我手底下做事。基层支队可不比区里,常常要上一线真刀真枪地干,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第一回 出外勤,去围剿一个武装暴力团伙,你爹一天给我打了七个电话。幸好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然我都能被口水淹死……”
“……这样吗?平常他都不怎么主动联系我的。”这点倒让夏炎十分意外,老爹没急事儿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平常回消息也是简单的一个字,“哦”、“好”之类的。
“那是因为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一个星期至少两回,还死活不让我告诉你,对了,你弟弟偶尔也会接老夏的班,过来我这儿问问情况。你爹啊,在外面是人人崇拜的战神,在重视的人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连表达自己的关爱都不敢明着来。他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儿,估计就是跟你妈求婚了。不过呢,我今天主要也不是想说这个。”
夏炎:“……您到底想说啥?”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他走以后的这些年,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知道你打小崇拜他,一直追随着他的步伐。但你是你,他是他,你没有必要破他的案子来证明自己,也不需要做‘战神’的延续。他只想你按自己的意愿走下去,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早就认可你了。”
夏炎没回话,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转身往楼道外走去,他抬手挥了挥,“知道了”。
很快,那身影就融入夜色无迹可寻了。
郑兴打了个喷嚏,转身上了楼。
认可吗?夏炎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他一直追逐的东西,内心渴望着父亲能拍拍他的肩膀,露出赞许的笑容,对他说一句:“儿子,你真棒”,可那人到死也没对他说上一句夸赞的话,笑容也相当吝啬。夏炎不否认他给自己画地为牢,把解决父亲的案子作为自己得到认可的依据。那卷宗翻来覆去,他都快逐字逐句的背下来了,已经有太久没有新的发现了,刚好出现了一个自称知情的人,尽管心里明白那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挑衅,可他还是免不了生出一些危险的想法——使些违法手段逼张弛说出真相之类的。
“难道这就像戒烟时,因为压抑久了,嘴里叼个棒棒糖也能躁动起来?”夏炎盯着手里的烟蒂,认真思考着人生与烟这一哲学问题。不过此人天生缺乏感性思维的细胞,片刻后,他把半截烟蒂重新叼回嘴里,将问题回归到更浅的层次,决定怎么着都别和烟过不去。
时隔一周,夏炎再次回到诚州支队,支队已经从死气沉沉变成鸡飞狗跳了。
拜张弛所赐,区公安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既然公安系统内有一个傀儡师的卧底,那么极有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区公安组织了一场全面的内务调查。
夏炎到支队的时候,一群内务部的工作人员正在收罗每个人办公室的资料,就连实习生夏林的电脑也被搜走等待接受检查。
杨铭见夏炎进来了,忧心忡忡地挤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夏队,那个……”
杨铭才起了个头,就被人粗鲁地打断了。
“夏队,好久不见了。”一个敦厚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向夏炎礼貌地伸出手。尽管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很客气,语气却十分生硬。杨铭给夏炎递过一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自觉地滚远了。
“孙部长,别来无恙。”夏炎礼貌性地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一触即放。
是内务部的部长孙进,夏炎只跟他打过几回照面,不太了解此人的性格,就面相看来应该不太好相处。孙进的身材属于短小精悍型的,脖子上却安了一张颇为凶悍的脸,笑起来也不会让人有亲切感,反而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孙进的目光从人声鼎沸的办公室扫了一圈,又回到夏炎脸上:“夏队,最近特殊情况,也不是针对诚州支队,全区都在接受调查,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
不是针对诚州支队?如果不是部长都亲自出面调查诚州支队,夏炎搞不好真得会相信。
夏炎:“当然,我全力支持孙部长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您尽管说。”
“夏队,十分感谢您的理解,就是您办公室有个资料柜上了私锁,麻烦您开一下。”
“好,没问题,”夏炎领着孙进到了办公室,二话不说打开了柜子。一脸坦然地站在一旁看着工作人员搬走他柜子里的东西,还自觉主动地解释起来:“我原来那女朋友太磕碜我了,工资压榨得一毛不剩,我偶尔匀点买烟的钱锁在柜子里。”
“对了,夏队,说起烟,”孙进拿起夏炎桌上的一张纸条递给夏炎,“区里寄来的罚单,您可得赶紧交罚款了。”
夏炎拿过纸条一看,立刻不淡定了:“抽烟罚款五百块!?”
孙进面无表情地说:“区里管得是挺严的,我也被罚好几回了。”
夏炎应付完孙进,十分肉疼地交了五百块罚款,顺便在心里的记仇小账本上给刘书记记了一笔——谁让他不但不制止还助纣为虐的,才去找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