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少爷。”
柳逢辰应了一声,差点要维持不住脸上强装的笑。他已近十日不曾见到方白简了,这原本英俊挺拔,活力康健的少年人,为了护着他与他们的感情,被毒打成了这动都不能动的模样。那日飞溅一屋的血重又浮现于眼前,重重落下的棍棒已成为柳逢辰噩梦里的惊锤。
可他不能面露忧伤,不能流一滴泪,不能表现出任何一点不自然,这是方荣轩准许他进来的条件。
方白简挣扎着要起身抱他,却因为断折的骨头还没长好,浑身瘀伤尚未消退,稍微一动,便是牵扯全身的裂口。他急得满头大汗:“先生我想抱抱你,可我动不了……我怎么这么没用……”
柳逢辰俯身抱住他,脸轻轻搁在他肩上,让眼泪消失在枕头里,安慰道:“少爷才不是没用,少爷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人。”
“可我没能护好先生,让先生受了骂,挨了打。”
“无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先生坐起来给我好好看看,我不放心。”
柳逢辰咽下一串眼泪,站起来,在床边转了一圈,脸上笑容不改:“这回放心了么?”
方白简这才稍微冷静一些:“先生没事就好,这几日,哪怕我昏迷不醒,依旧在梦里牵挂着先生。对了,先生可知,我昏迷了几日?”
“十日。我来之前,本还担心,也不知能否和少爷说上话,不曾想,一进门就见少爷醒了,倒真是惊喜得很。”
“那是因为不想错过和先生的相见,旁人来,我都不乐于搭理,才一直睡着。”
柳逢辰抿嘴笑:“睡了十日,少爷更会说情话了,莫不是在梦里同周公学的?”
“何止更会说情话,心里头也多了更多想对先生做的事,等我好起来了,定要在先生身上一件件试试。”
柳逢辰的笑僵了一瞬,旋即又恢复自然,逗他道:“那少爷可得早些好起来,不然我瘾症犯了控制不住,可就要翻墙出去找别人了。”
“你敢!”方白简急得又要起身,疼得呻吟一声,不甘心地跌了回去,“我不许!”
“好好好,我不去,就逗逗你,你看你急的,又疼了吧?”
方白简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成天欺负我让我吃醋,等我能起身了,我非把你欺负哭不可。”
“不用等到那时,我现在就想哭了,少爷这个模样实在是……”柳逢辰哽咽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心疼方白简,还因为之后会做的一件事。
但方白简只当是自己的伤害得他难受,便语气轻松地安慰道:“无妨,挨一顿打,身强骨健,倒是先生,你这十日过得如何,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指的自然是方荣轩了,方白简如今已不想喊那人为“父亲”了。
“没有,不然也不会让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少爷面前了。”
“那便好。他有同你说什么么?”
“少爷指的是什么?”
“譬如我们的事。”
“自然是讲了的,他说,等你好了,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再也不管了。”
“真的?”方白简惊喜地抓住柳逢辰的手腕,“他真这么说的?”方荣轩的这个态度是他没有料到的。
“是真的,他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出的气也出了,你性子倔,他一把年纪了管不了了,他还想多活几年。只要少爷今后好好做事,娶一房妻室延续香火,要同我胡闹一辈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方白简急了:“替他做生意可以,娶一个什么别的女人延续什么香火可不行。你也说了我性子倔,既我已认定了先生,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还如何允许一个别的女人插足你我之间?何况这对女子也不公平,好端端的耽误别人的年华和姻缘算什么?不行,这条件我不答应,先生替我将他叫来,我要同他当面理论!”
说着就要掀被子起身,可碍于伤痛,根本动不了,柳逢辰将他按下,拍胸顺气:“少爷别气,你若不乐意,那便不答应这一件事便是,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他再强硬,终究还是得听你的,毕竟他不能管你一辈子是不是?我知少爷急,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将伤养好,等少爷能起身了,要说的话也想的滴水不漏了,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同他理论,岂不是更有底气?”
方白简虽依旧着急,但也觉得柳逢辰讲得在理,他如今病体残躯,是很难斗得过方荣轩这种老狐狸的,便道:“也罢,我听先生的,等我好了,定要与他好好争辩一番,到时候他要再敢对我动手,我也不客气了!之前那一顿打,算我勾引先生的惩罚了。”
柳逢辰笑:“难道不是我在勾引少爷么,怎么成少爷勾引我了?”
“毕竟是我主动拉着先生上床的,若不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心,也不至于让先生陪着我一起受罪。所以那一顿打,我认了。而如今府里上上下下应当都知道我与先生的事了,那么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我与先生从此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若别人敢欺负你我,我定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