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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时候留意到，柏麟把外面的大袖外袍脱掉了。身上只着一件宽松的道袍。头上的玉冠也换成了一条简单的发带。

    他这幅模样我倒是从未见过，忍不住有些愣神。

    许是我看他的目光太过明显，柏麟面色忽然有些凝滞了一下。眸中隐隐带上了些许哀恸。

    他牵扯着唇角笑了下，低声道：“计都.....还是心有顾虑吗？”

    说着，他猛然一伸手，将我面前的酒盏拿起，头一仰，一饮而尽。

    他喝的有些急，吞咽时有些被酒液呛到，轻咳了两声，白净的面皮便泛起了薄红。

    我惊愕的看着他的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见他止住咳重新坐定了，才缓缓道：“前世之事已了。君误会了。”

    柏麟手上还握着酒盏，听闻我的话，他抬起头来，面上有些许尴尬之色，但神色却是放松了许多。

    我也未多做解释，毕竟多少也算是我的失态。我伸出手来，将他手边未饮的酒盏拿走，一饮而尽。

    果真是好酒！

    酒液一入口我便忍不住暗赞了一句。

    到底是特制的上品，确然是比我喝过的桃源乡更为醇美。

    香气淡雅悠长，薄甘微涩，甚好。

    柏麟见状，眉眼舒展一笑，亲自执壶又为我满上。

    我也不做虚礼，只略略抬了抬手，便又一饮而尽。

    柏麟也跟着一饮而尽。

    如此两杯美酒下腹，我难得心头轻快欢愉起来。抬眸望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目光再回到柏麟身上时，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君何时知道无月便是我的？”我道。

    柏麟睁着深邃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我，轻声道：“那日上元佳节，佛塔之上便知晓了。”

    竟是在初次见面便被识破了？

    我不由一愣，继而又有些懊恼。

    “那君何以之后还要装作不知？”我质问道。

    柏麟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声音更加轻缓，“不敢相识......恐卿厌弃......”

    我愈发愕然，同柏麟相识多年，倒是头一回听到柏麟口中说出此等字句。

    不敢相识，恐卿厌弃。

    世人常说，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柏麟他......也是如此吗？

    吱呀——

    一声异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眸子一看，对面的柏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一步一步正在往温泉池的方向走。

    他分明脚步平稳有力，行姿也是端方雅正，但是......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目视前方，一路走到池边也不停住，膝盖也不多打弯，直挺挺的踩上水去，而后扑通一声，消失在温泉里。

    糟了！

    我连忙撂下酒杯，飞身跳入温泉去捞他。

    历史仿佛重演了一遍，只不过，这次好歹柏麟还是着了衣物的，倒不至于多尴尬。

    我将他从温泉里捞出来时，他看上去神智还是十分清晰的。一双墨玉似的眸子炯炯有神，丝毫不见一点异状。他就着我的手在温泉池里站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认真道：“计都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下来取些东西。”

    我微微蹙眉，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君要取何物，我帮你。”

    柏麟眨巴了下眼睛，伸出一只手来，手腕慢慢翻转，让手掌向下。接着，一片碎瓷缓缓浮出水面，落入他手中。

    他一脸严肃的看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被我打碎了。”

    我这才发现，水下若隐若现的似乎是个西瓜大的酒坛。只不过那酒坛碎了一块，里面的酒液已四散流入温泉里了。

    自己储藏的酒，被自己摔一跤打碎。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无法相信宝相庄严的柏麟帝君也会有如此窘事。

    忍不住有些好笑道：“无妨。有桃源乡足矣。君，我们回亭中吧。”

    柏麟却不动。他的手还紧紧抓着我的手，连带着我也不能离去。

    我越发感觉哪里不对劲，柏麟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有些异于平常。

    “君？”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柏麟如梦初醒似的嗯了一声，然后我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站在及胸口高的温泉里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一丝一缕的蒸腾着酒香。我微微蹙眉，一个念头升上心间：柏麟他......难道喝醉了？

    柏麟与我相交千年，我们常以酒会友，他同我的酒量一直都是旗鼓相当的。怎的今日才饮两盏酒便醉成了这样？

    这是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试探着轻轻动了动手臂，柏麟的手牢牢抓着我的手，被我带动的轻微晃了晃。

    我凑近几步，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君醒醒......”

    柏麟密匝匝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舒了口气，“君，我们上岸吧。”

    柏麟一脸肃穆的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