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不开。”
“啊这就不给人家孩子了?这么没爱心呢?”韩释安嗔怪地拿出那套模组,用牙去咬包装的边缘。尹昳一边嫌弃地将身体向后仰,一边笑起来。
孩子收了礼物,兴奋地忽视了端上桌子的食物。“快谢谢哥哥啊。”年轻的妈妈笑着说。
“谢谢哥哥。”两个孩子笨拙但清脆的声音和这四月的天气一样沁人心脾。
“我还记得那时候,”尹昳斜着眼睛看韩释安,“你笑话人家小孩摔趴在地上。”
“有吗?我想不起来了呀。”韩释安分明能想起来,但他瞪了尹昳一眼。
韩释安的心好像在肉眼可见地变得柔软,也或许是尹昳希望这样,所以他欣慰地一笑。
在返程的途中,换作是韩释安沉沉地睡了。他应该是玩得太累了,尹昳看一眼熟睡的韩释安,转头看向窗外,太阳在远山的顶端,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客车微微地摇晃,夕阳的红晕映得尹昳的脸也微微泛红。
下车以后,天已经黑了。韩释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黄色的路灯下,尹昳和他挥手告别,朝着他家的方向离去。韩释安站在那里,没有着急离开,他就那么望着尹昳离去的背影,明明没有起雾,韩释安却觉得夜色氤氲。
韩释安后来才意识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尹昳。也只有韩释安自己知道,尹昳离开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他了。
那天尹昳说他要回家,但他其实是回了大冰箱。现在那个地方才是他的家,不过马上也不再是了。他的行李全都已经收拾完了,他把门关上,靠着床坐在地上。这一天的游乐也让他觉得很疲惫,这六个月没有一天不让他感到疲惫,不过还好,就快要结束了。
尹昳二号把电话放在他这儿,以便联系董靖雯,明早他走的时候尹昳二号会过来取手机。尹昳开始想明早有没有什么要嘱咐尹昳二号的,应该是没有了。他现在过得比我像尹昳,尹昳这样想着,自豪而无奈地笑了笑。他开始胡乱地翻弄手机,他也不是想和谁联系,但是他有点无聊,还睡不着。
要不然给妈妈打个电话吧。尹昳想。可是如果尹昳二号在旁边,该怎么办呢?不管了,先拨过去再说呗,明天他就走了,发生一点诡异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现场处理诡异的情况,是这六个月尹昳二号和他最拿手的事情了。
电话通的时候,尹昳咽了口唾沫。
“喂,尹昳?要从书店回来了吗?”是母亲的声音。
“啊,马上了。”尹昳的心沉下来,他现在听到母亲的声音,情绪有点莫名的激动。
“行,步子快点儿。做好吃的了啊。”母亲轻快地说。
“嗯嗯。”两行泪已经从尹昳脸上滚落下来。他捂住嘴,但他已经开始颤抖了。“那个,妈啊,”尹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你多注意你那身体,健康平安啥的最重要了啊。”
“嗯呢,我知道。”母亲温柔地答应着。
尹昳害怕下一秒话筒那边就会传来尹昳二号的敲门声,更害怕下一秒自己的哭声就会穿过话筒爆发出来,他掐着自己的大腿,挣扎着说出最后几个字。
“行,拜拜,妈。”
电话径直落在地上,尹昳坐在冰凉的地上嚎啕大哭。尹昳整个人因为哭泣颤抖成了筛子,泪把衣袖全都染湿了。应该是这颗镇定行驶的心撞上了冰山,那些名字叫做委屈,无奈,痛苦的冰冷海水就这样席卷进尹昳的心房和胸腔,不留余地地霸占了尹昳的整个身体。
救救我吧,妈妈。我该怎么办呢,我还不想走啊。
方一一,董靖雯,你们能救我吗。
韩释安,救我啊。
求求你们了。
当尹昳终于从一阵昏天暗地中平静过来,他已经侧着躺在了地上。他已经可以平稳地呼吸了,于是他坐起来。
以前妈妈在他做噩梦惊醒的时候会唱一首歌。于是他都不记得那些噩梦了,只记得那首歌。
他记得那句,不会再有可怕的梦了。
隐隐约约有点头痛,他找出笔和纸。得给不知道他会提前走的方一一留点儿什么。
韩释安仔细回想着那天他视线里尹昳的背影,还有过山车上尹昳那双红着的眼睛。他其实没必要骗自己的,他如果敢面对的话,一定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你倒是说啊。”方一一急得直拍大腿。
“你让我再想想。”韩释安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韩释安,你还记得么,那个捕梦网。”任晓站了起来。
韩释安缓缓抬头看她,“就是能梦到想见的人的那个赠品?你信那个吗?”
“我信。”任晓的回答简洁而有力。
“陈阳,你给尹昳妈妈打电话说,今晚在你家住了。我上楼拿一些毯子和枕头,今晚大家在这儿打地铺吧。”董靖雯说,她示意任晓把那张网拿过来。“大家先歇歇,韩释安你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是怎么一回事儿。”
临走时,任晓对韩释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