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谢隐总觉得,宁溪很烦,老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连童年的时光,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拉着他玩,然后被她捉弄。
可是回过头想想,她其实对他也很好,因为比他高一个年级,期末都会给他补习功课,当时他说她多管闲事,可是看着笔记本上满满的标注和用心写下的重点,又好几次想跟她说谢谢,可每每话到了嘴边,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只能暗暗咽下,只能每次都默默接受着她的好。
他还记得初三那年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下了大雨,她冒着大雨来接他,他当时还斥责她怎么就带了一把伞,她打着伞走过来,倾盆的大雨冲刷在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她站在雨里笑着说没事我和阿隐一起撑,然后大部分的雨她都为他挡住了,自己倒是被淋的湿透,最后她的晚自习也没赶上,第二天更是发了高烧。
十六岁生日前,他彻底不理她之前,她每天都会早起给他做早餐,美其名曰是佣人的义务,可他家的佣人哪有这种义务。
还有那只小猫公仔,那张照片,她也一直珍藏,其实他明白这些对他好背后隐含着的答案是什么,她喜欢他。
不管是做好的早餐,写满备注的笔记本,他十七岁那年那个夜晚她强横的夺走了他的初吻,还是如今她几乎没有反抗的就把自己给了他,这都真真切切说明了一件事。
宁溪喜欢谢隐。
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喜欢他,宁溪到底喜欢自己哪里?
抵抗不住的睡意袭来,他缓缓抱紧了怀里睡的香甜的女人,闭上了琥珀色的眼眸。
窗外,月色正好。
谢隐是被鼻尖传来的饭菜香气弄醒的,本该在怀里的人没在怀里,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
阿隐,醒了啊。宁溪从阳台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她脚下拖着谢隐的拖鞋,穿着谢隐的白色衬衣,衬衣有些长,到她的大腿中部,露出又细又白的双腿,袖子挽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腕,衣领处的扣子没扣,能看到她精致的锁骨,她应该又洗过澡,卷卷的发丝尾部还有些湿。
谢隐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阳台上的晾衣杆整整齐齐挂着洗干净的床单和被套,还有他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有餐桌上她做好的蛋包饭,冒着热气,怎么看怎么像新婚的夫妇。
微不可查的脸红后,他点点头,嗯。
宁溪走过来坐在沙发床边缘,揽住他还未着衣的赤裸胸膛,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起来洗漱去吃饭,都下午两点了。
看着谢隐有些红的耳朵,宁溪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她的谢隐真可爱,昨晚上还如狼似虎地想要扑杀她这个所谓的猎物,今天起来还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那个少年,别扭,懵懂,其实骨子里根本没有变,他还是他。
松开谢隐,她将拖鞋脱下放在谢隐脚边,赤脚去了餐桌开始吃东西。
谢隐穿着拖鞋去洗漱了,鞋里还有她的余温,他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可目光转到她的脸上,他看见她是泰然自若的,就好像,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知道,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承诺,没有爱情,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
他心情复杂地吃完了蛋包饭,和回忆里的味道是一样的,也没有勾起什么往事,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与之前不同了。
我洗吧。谢隐端走碗筷。
洗完出来看见宁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她把手机递给谢隐看,说:今晚去逛逛商场吧,你这里还要添置好多东西,晚点我再回去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宁溪,你知道的···我们···他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她突然低头,豆大的泪滴从她眼角滴落,没入沙发,泅开一朵深色的花。
她怎么还是那么爱哭?谢隐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想擦擦她的眼泪,可看着她抖动着的肩膀,最后还是把纸巾塞在她的手里,一如五年前的夜晚。
宁溪接过纸巾,没擦眼泪,她抬起头盯住谢隐,眼眶微红,嘴唇轻动:谢隐,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喜欢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五年前我以为我们结束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我用了五年想忘记你,所以我回来之后假装不理你,假装对你没有感觉,可是昨晚···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又会错意了。说完,她又低下头,只剩下泪珠砸在沙发垫上发出的闷声。
看着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谢隐从未见过这样的宁溪,他印象里的她就算哭也是狡黠的,是装的,是假的。可她刚才说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是知道她的眼泪是真的,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了喜欢这个字眼,心尖的柔软处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有些涩,有些疼,还有些酸楚,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酸楚。
细枝末节的情节在回忆里被拉扯出来,一丝丝一缕缕,有她在午后偷偷躲在阴凉处看他写生的画面,有她在冬日的暖阳里送了他一副手套最后被他仍在衣柜深处的画面,有她幼时踏过下过雨的路面溅起水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