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风光晴朗。草坪上,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正带着小女孩玩一只皮球。
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块垫子上,架着一副墨镜的男人并没有参与其中,只低头不断滑动着手机屏幕,嘴唇紧抿,似乎正为公务而不悦。直到孩子抱着皮球,蹦蹦跳跳跑到他身旁,他才丢下手机,抬起双手抱住女孩,脸上绽开笑容。
女孩伸出一只脏兮兮沾着草屑的小手,一把抓向他的脸,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温柔了,嘴唇也不断动着,和孩子说着什么,孩子得到了回应,也非常兴奋,发出咿咿呀呀不成语言的声音。
默默旁观的斯文男人也走过来,坐到这对父女身旁,两人一人一句地柔声同孩子说着话,孩子笑得更开心了,抱起小皮球往草地上摔。
草坪外的铁艺围墙边,男人攥紧了手里的旅行袋提手,墙内的佣人叫他稍等,慢悠悠地走向草坪中的主人。
“……说是亲戚,认识您呢。”佣人对高逢微报告道,“人在那儿呢,您要见见么?”
“我们家还有哪门子亲戚?”高逢微不悦皱起眉,摘下墨镜,朝佣人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只一眼就愣住了。
“逢微?怎么——”许知彦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着草坪外那个沉默站立着的男人,一时没有认出究竟是谁,“那是?”
但高逢微已经站起来,独自走向了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
“知彦,带薇薇进去。”
男人觉得他走向自己的方式,很像一头雌狮。
只要看过纪录片,就会知道狮群真正的领导者其实是最有权势的那头雌狮。它也许是某头老雌狮最健壮也最优雅的女儿,也许是最富有指挥围猎和育儿经验的母亲。雄狮之于它们只是一个移动的精子库和尿液稻草人,每一头年轻的雄狮长大后,都会被母系家族无情地驱逐出去。
此时此刻,男人觉得自己就是那头被抛弃的年轻雄狮。在他年幼的时候,这个与他有血缘的婊子抹杀了他的母亲登上王位,而后把他也赶了出去,历经了残酷的流浪,他长成一头雄狮回来报复——他要再强暴他一次,然后杀了他和别人的小野种。
男人攥紧了手提袋,这次他依然会如此迫害般爱恋他,所以他也必须接受他由恨意萃取的爱。
高逢微看了一眼狭长的连排窗户,许知彦正带着薇薇在洗手,不时担忧地瞧他一眼。他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而后转过头,面对面前的男人,用一种高傲到谦逊的态度迎接对方。
“寄远,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他笑着问候他多年不见的兄弟,“好多年不见,你全变样了,我差一点都认不出来了呢。”
和高逢微相比,刑远显得十分落魄。
脏兮兮的外套和肥大的裤子,手里的旅行袋也沾满泥渍和灰。刑远很高,因此驼着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佝偻的。他的脸上还有几道陈旧的疤,皮肤粗糙,短胡茬乱糟糟的,一看就从未精心打理过,但风霜和岁月并未磨砺掉他和高逢微从同一个血亲那里继承的俊朗,那双眼睛依然有些野兽一样凶狠的目光。
“你倒是没有变,过得不错。”刑远的嗓音低沉粗砺,低着头,目光在兄长精致的眉眼间毫不掩饰地舔过,而后一抬眼皮,望向窗里的男人和孩子,“那孩子,多大了?”
高逢微站在他背后,紧张了一瞬间,才轻松地与他并肩,答道:“五岁了,长得特别快,比同龄孩子瞧着高些,是吧?”
刑远的咬肌紧了紧。他离家快八年,算算时间,这小野种是在他离开后两年便怀上的——他才离开两年,他就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许知彦……邢远的目光从孩子脸上转到抱孩子的男人,他还记得年少时,这个虚伪的男人总是在哥哥欺负自己时假惺惺地劝说,以至于在回家后他会招来哥哥更恶毒的虐待。
“能上去说话吗?”刑远收回目光,望向南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那是淳叔叔的房间,他的目光柔和了些,涌上眷恋和悲伤,“这次回来,我要多待一段时间。”
高逢微目光微颤,正思量着如何拒绝。刑远却已经向大门的方向阔步而去。没办法,他也只好跟上。
踏进大门,才发现别墅里的布局都变了,他记得的那些场景也都变成了毫不相干的陈设,连楼梯和地板都全换了新的。这也是他的家,他怎么可以……
许知彦拉着薇薇在沙发处玩耍,瞧着他两兄弟走进来,看了几眼,不知该说什么。刑远径直走上楼梯,向二楼去了,紧随其后高逢微看了丈夫和女儿一眼,也没说什么,脸色不虞地跟上。
直到他们都消失在楼梯转角,薇薇突然从继父膝盖爬下来,甩给男人的手,不顾继父的拉扯,自己抓着楼梯柱爬上去找爸爸去了。
“淳叔叔的房间还留着吗?”兄弟俩一前一后地穿过走廊时,刑远问道。
高逢微抱着胳膊越过他,重新走在前头,并且讽刺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留着一个佣人的房间?”
如果是几年前,刑远必定和他争执一番,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