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地告诉您,经过核实,您父亲在我司的另一份基金受益人并不是您。”
“抱歉?”墨镜背后,高逢微瞳孔一缩,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会是谁?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也只有我一个孩子。”
“只有您一个孩子吗?”接待员疑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谨慎地询问什么,而后又问道,“高先生,对你的家务事我无意冒犯,不过你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吧?”
高逢微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没有去纠结为何父亲会有这样的打算,抬起手指抵住脸颊状似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是的。”
“我不太想跟别人提这个人,”他抬起手指滑进墨镜下抹了抹眼角:“我弟弟是个误入歧途的人,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听说他前几年出狱不久就死了。”
“死了?”
“是。”墨镜下的脸颊滚落下更多的泪水,“我不想提他,他根本就不负责任,孩子还那么小……”
接待员愣了愣,翻了翻文件,问:“所以他有配偶和子女?”
高逢微的指甲不动声色掐住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答:“是……有一个女儿。”
接待员脸上的紧张阴霾一扫而去,露出微笑:“那就好办了,高先生。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节哀,只是您知道……对吧,哈哈,现在这个女孩在哪儿?”
“我明白,谢谢你,”高逢微点点头,“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是我在照顾。”随后他又快速补充,“我弟弟在她出生之后就入狱了,孩子一直是我在代为扶养。”
“呃,”接待员一边查询着需要的表单,一边面露同情欲言又止,“这位先生确实有点……”
“他是个混账,大家都知道。”高逢微提了一下嘴角,“谢谢你,这次是真心的。”
“好的,那么我需要您提供高寄远先生的死亡证明,您可以先去警局开失踪证明,然后我看看……还需要您和他的亲缘证明,小姑娘的监护人文件,和他还有您的亲子鉴定,双份的。”
高逢微叠起腿:“嗯哼。”
“是挺多的,不过这份基金数额较大,我们需要确保客人的财产安全,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嗯哼。”
“如果您觉得麻烦或者无法提供这些文件,那么就只好等我司调查组自行调查了,现在排的话,大概要排三年后他们才能开始调查您这单子。当然您也可以留下您律师的联系方式,我们会有专人进行接洽,处理所有文件,您肯定有律师的对吧?”接待员露出微笑。
高逢微摘下墨镜,站起身来伸出右手,微笑道:“当然。”
当高逢微被远光灯晃得睁不开眼睛,听见刑远在不远处朝自己喊什么时,脑海里便反复着以上片段。
想想薇薇,想想那些钱,想想刑氏,再想想你自己。高逢微呼吸了几个轮回,平静下来,抬手挡在眼前刺目的光,走下台阶。
院子一角还随意放着那辆撞瘪车头的薄荷色小跑,刑远就坐在一辆银灰色的敞篷跑车里。刑远斜倚着车门,双腿慵懒地架在车窗上,垂下的左手夹着一粒火光。那粒火光划到他脸旁,随着吸入的动作而更亮一瞬间,他没有看高逢微,而是抬手瞄了一眼腕上那只崭新的手表。
“真准时。”他朝高逢微笑了一下,而后收回双腿跃进驾驶座里,发动车子,同时兴奋夸张地大喊道:“我们走吧——”
高逢微犹豫片刻,依然用手挡着眼前,抬腿向车子走去。快抵达时,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垂手拉开副驾驶,把自己丢进去,低声问:“你要去哪儿?”
“我?”刑远打满方向盘,踩下油门,车子猛飙出去,高逢微听到他的笑声被风抛到身后,“哥,你更该关心你要被我带去哪儿吧?”
被打开的音响猛喷出激情澎湃的交响乐,车速却慢下来,高逢微立刻系上安全带。他该庆幸他没有早点回来,要是这狗杂种内射在他身体里,再把车随便往哪儿一撞,两人都粉身碎骨,分不出你我,大约要被误会成一对殉情的蠢货。
刑远忽然安静下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抵在嘴边咬着拇指指尖。他安静下来,世界也安静了,只有交响乐独自喷薄着汹涌的热情。
交响乐是十年前的高逢微喜欢的口味,而这般稳健的驾驶风格是十年前的高逢微要求的结果。刑远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他曾经把紧急时向右打满方向盘当作是勃起一般的本能,而这两样本能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他的哥哥。
刑远感到一阵烦躁,直到右腿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我女儿还小,我可不想半夜死在车祸里。”高逢微直视着前方冷冷地说,仿佛那只搭在刑远右腿上的温热手掌与他无关。
刑远拧了拧嘴角,问:“要是咱俩都这么死了,责任算谁的?”
高逢微没有回答,装作听不见闭上眼假寐。刑远扭低了音响的音量,抓住腿上的那只手,准确的说是用食指和拇指圈了圈高逢微的手腕:“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