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华的国君赵冲最近很惶恐,五天前,他收到皇城的飞鹰传书,说他的远房侄子要到旭华宫殿叨扰一段时间。赵冲当时就吓得把嘴里的酒喷了一地,再去看落款,是楚王的玉印。
怎么回事,居然放心让时容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越想越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载着时容的马车就到了,出乎赵冲的意料,那两位大人都没跟着。
多年未见,前太子还是那么美,相比少年时,更加长身玉立,有种超然世外的俊美。
这种超然世外,更像是他满脸的阴沉冷漠带来的。
“见过国君。”,时容缓缓走下马车,微微颔首,算是行过了礼。
赵冲尴尬地呵呵笑道,“多年不见,容儿真是长高了,快进来吧,寝殿都给你备好了。”
尽管好奇已经快要冲出脑门,不过先把人安置好才是首要的,好奇心这种东西,有的是时间满足。
进了宫殿,时容就没再说话了,沉默地跟在赵冲身后,完全接受一切安排。
赵冲把除了自己的寝殿外最好的宫殿给了他,宫殿建在御花园大湖的中央,风景优美开阔之余又清净。
时容总算有了点笑意,“多谢国君。”
“应该的应该的,”,赵冲笑呵呵的,又试探道,“不知容儿想呆多久?陛下和两位大人就这么放心啊?”
说完,赵冲就后悔了,时容刚有一点笑容的脸又冷了下去,好家伙,肯定是吵架了,三个一起吵?不能够吧。
许是想起要保持礼貌,时容轻轻地呼气,把胸中一腔阴云都压下了,强笑道,“让国家见笑了。不知国君今晚可愿赏脸,与我共饮一杯?”
赵冲大手一挥,“这个自然,容儿要什么尽管说,皇叔这里都有。”
客套了一番,赵冲就下去准备酒宴了,时容笑不出来了,坐在床边出神。
到了晚上,一艘巨大的红船从湖边的码头驶出,整艘船都被灯烛照映得玲珑剔透,赵冲派了搜小船接他上去,时容换了身青色素衣,与红船的奢华热闹格格不入。
时容没有胃口,他向来不会喝酒,但现在,他想好好地喝一回。
几杯烈酒下肚,脸就红的厉害,楚怀风嘲笑他是一杯倒,确实是,头开始变重,越来越难受。
赵冲心惊肉跳,颤声道,“殿下少喝点吧,到底怎么了哎,吵架了?”
“是啊。”
“为什么啊,嗐,听皇叔一句劝,夫妻之间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不就是吵架嘛,你皇叔我与王妃打架都试过,说开就行了。”,赵冲一口气说了一堆,不知道醉醺醺的人有没有放在心上。
时容自嘲一笑,斜眼看向赵冲,虽然醉得厉害,口齿还是很清晰,“皇叔,我问你一句,请一定要如实相告。”
“你说。”
“我真的是废物吗?”
“噗——”,赵冲被酒呛到了,咳得昏天地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天下间谁不知道前朝太子是废物,从小靠着闫家庇护,名正言顺的嫡子连两个奸妃都斗不过,大了文不能上朝堂武不能去战场,被世人所知的短短人生里,最高光就是做了容贵人被临幸了大半年之后才“自焚殉国”那一段。
“…谁这么说你了?!别人不知道,皇叔可是知道的,你那父皇是个什么玩意?好侄儿,你能活到现在已经相当厉害了——”
时容神情呆呆的,“果然是,那人家也没说错什么,我生个什么气,真是废物又矫情。”
赵冲懂了,重点不是废物,而是谁骂了他废物。看神情,泫然欲泣,不会就是那三个吧,如果是真的话,那还是人吗?!容儿被欺负了,也已微醺的赵冲怒道,“怎么这样啊,要说也轮不到他们说吧!得了便宜还卖乖,欺人太甚!”
“算了,我都明白的。”,时容醉后再也忍不住委屈,眼睛一热,竟流下泪来。
赵冲被这两行泪吓得酒醒了,人家吵架是情趣,他把人弄哭估计就是死罪,忙拉着他的手道,“小祖宗你别哭啊,本君还想活多几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废物,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他就算不是废物,也必须是废物。
这不是早就想明白了的事吗,怎么都三十多了才来矫情,才觉得受不了。
这些年,除了陛下私访民间、又或是闫珉与洛珽远行办事,他能跟着出去外外,其余的时候,基本都待在皇城里。感情是好是真好,恩爱也是真的恩爱,哪怕知道陛下始终忌惮他的身份,时容都觉得没所谓。
没所谓不意味着他随便,只不过是因为喜欢,才愿意包容。
可那一日,无意中听到兄长与洛珽闲聊,还是觉得心被捅了几刀。
这几个人在什么事可以给他知道,什么事要防着这方面,非常默契。
默契得时容都要妒忌了。
因想着快到年关,想送点什么给那三个,可自己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思来想去,在书房里悄悄捣鼓半天,描了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