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遇到黎飞后,才知道自己有一种病。
面部红血丝。
医生看着神色担忧的女人和乖顺的少年,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是一种由于面部毛细血管扩张引起的皮肤疾病,患者遭遇外界物理因素或社会因素后面部肌肤瞬间且长时间发红,呼吸急促,浑身燥热。病发部位多见于颧骨和脸颊。
温和的医生看向于知,让他叙述第一次发病经过。
于知舔了舔有些起皮的下唇,伸手在脸旁扇风,开口时语调有些急促。
那天他在拿着成绩单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街头篮球场打篮球的黎飞,整个人就腾地烧了起来,从头到尾,从内到外。
具体过程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七月盛夏的晌午,眉眼张扬的青年起跳投篮时顺着下巴滚落的一颗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白光,周围口哨声和“黎飞”的欢呼声撞击耳膜,让人心悸又慌张。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躲在了巷子拐角的阴凉处,他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头顶的蝉鸣纠缠。
他冷静了很久才把身下的欲望压下去,回家时却听到母亲的惊叫,“知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起初没人以为那次的脸红是个病。
那天晚上他躲过担忧的母亲和疑惑的父亲,进了自己的房间,直到晚饭前都没出来。
于知仰躺在氤氲的浴缸里,红着脸喘气。
楼下传来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高潮来临的瞬间,白光一片,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那个白皙下巴上流过的汗珠。
幻想着是自己柔软的嘴唇。
那天晚上吃饭时于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担忧的父母,脸红是因为天气太热啦,喘着气是因为跑回家啦,躲房间是因为想躺床上吹空调啦。
他越说越心虚,毕竟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他不易出汗,讨厌跑步,极度畏寒。
现在因为黎飞,他撒了谎。
于知垂下眼,一想到黎飞,整颗心脏像个熟过的蜜桃,甜的发腻。
对面的父母又惊叫起来,“知知,你的脸怎么又突然这么红?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于知茫然地抬眼,后知后觉得面颊燥热,呼吸急促。
于知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得了一种病,和一个人有关。
黎飞。黎飞。黎飞。
每在心底念一次,他的脸就红一分。
领完成绩单就是暑假了,于知心里有了记挂的人,连着一星期没事儿就往外跑。
起初他妈还很欣慰,于知以前放假总是呆在家里,怕他闷出病,现在挺好,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后来也慢慢咂摸出味儿,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怕他是谈了恋爱,又隐晦劝他,说明年就要高考了,让他多跟楼下黎奶奶的孙子学学,也考个北京的大学。
于知正生闷气,他天天往篮球场跑,人都晒黑了一圈,也没能再见到黎飞。听到母亲的劝说也没放到心上,胡乱地应了两声,假装自己听进去了。
他妈被他敷衍的样子气到了,拿手指戳他脑袋,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知知,我和楼下的黎奶奶说好了,今年暑假让她孙子辅导你的数学,后天你黎飞哥哥从北京回来,记得去黎奶奶家问好。”
于知支着脑袋画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摇着头捂着耳朵说不去不去,又想起什么似地愣住,“妈!你说黎奶奶的孙子叫什么?黎飞?!”
还没说完额头上就被于母弹了一下,留下个红红的印子,“什么黎飞?要叫黎飞哥哥,没礼貌!我怎么教你的?”
于知顾不得额头上的痛,咧开嘴笑,眉眼弯弯,抱着于母的手臂撒娇,说自己后天一定去黎奶奶家找黎飞哥哥。
黎飞哥哥,少年的嗓音里似乎带着蜜,甜的叫人心慌。
于知在心底偷笑,雪白的颊上绯红一片。
去黎奶奶家的那天,于知起的很早,还特意挑了件粉色的衬衫往胸口比划。
衬衫是于母买的,说是衬得他皮肤白里透红,瓷娃娃一样,招人喜欢。
于知把脸埋进衬衫里笑,不知道穿这个会不会招黎飞喜欢。
于母很惊讶,高兴于知肯穿这件衬衫。以前他总嫌粉色是女生穿的,娘们唧唧,说什么都不穿。
她把儿子推回房间,又让他把牛仔裤换成条白色的直筒中裤,露出莹白细直的小腿和带着浅粉色的膝盖,才满意地放他出门了。
于知站在黎奶奶家门前,深呼吸了好久才抬手敲门,开门的是笑得和蔼的黎奶奶。
没见到想见的人,于知有些失落,但还是扬着笑脸和黎奶奶问好,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去,“黎奶奶,这是我妈做的凉糕和虾,带过来给您解解暑。”他笑起来两边尖尖的虎牙若隐若现,特招人疼。
黎奶奶赶紧接过来让他进屋,又是给他开空调又是拿雪糕,于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奶奶,黎飞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想让他帮我看几道数学题呢。”
黎奶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