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看着他,也不说话了。他的神色慢慢静下来,嘴角似乎不由自主地牵起一点弧度,然后也低下了头,翻开手中的书。
书房中一时气氛静谧,只有窗外竹丛被风吹动的“沙沙”之声。
明义好半天才从幻觉之中回过神,似乎也被那幻象感染了,只觉心中无比平静舒适。他下意识抬起眼看向贺忱,正正撞上贺忱若有所思的目光。
贺忱的神色似乎也与平时不太一样,仔细去看,似乎褪去几分烦躁阴郁,隐隐有种柔和之感,像被什么安抚到了。
明义不由自主地仰起脸,对他笑了笑。
贺忱心中一动,开口道:“你……”
他的话被一阵突然出现的竹笛声打断了。
明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第16章
贺忱蹙眉起身,对明义道:“在这里等我。”说完,他转身便要出去。
宅子门口……似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还没走出去,却突然感觉袖子被拉住了。回过身时,只见储备粮拉着他的衣袖,有点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目光小心地落在他脸上:“贺忱,我……带我一起好不好?”
贺忱心头一缩,一时只觉很不舒服,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没吭声,却伸手向下,掠过衣袖,直直抓住了明义的手。明义骨架小,手也显得瘦小,指骨细弱,被他握住就服帖地窝在他手心里,也不会挣扎。
贺忱微微收紧手指,牵着他走出了门。
越靠近宅子正门,竹笛声就越清晰,像是有人正站在墙外吹笛似的。贺忱目光越来越冷,戴着红豆戒指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
明义也越发抗拒往前走,却像是不敢离贺忱太远,落在贺忱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人走。
两人走到门口时,门外的笛声却突然停了,仿佛吹笛人知道他们过来了似的。接着,门上突然传来了“笃笃”两声敲击声。
贺忱抬了抬和明义交握的那只手,衣袖垂下,遮盖了明义的视线。同时,他另一只手摆了摆,宅门随着他的动作轰然洞开!
门外站了一个人,一身单薄的青色春衫,眉眼笑意盈盈,正横了一支青翠的竹笛于唇畔。见门轰然洞开,这人也并未受惊,只是悠悠放下了手,勾唇微笑:“又见面了,在下顾荻,幸会幸会。”
说完,他微微低头,看到了半躲在贺忱身后的明义。他似是眼前一亮,唇角翘了翘,又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道:“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这人周身气质如春风和煦,笑起来很亲切,就算是头一回见的陌生人,见到他应该也会心生亲切之感。但明义却往贺忱身后又缩了缩,没回话。
贺忱的神色越发冰冷,他语气不善道:“何来有缘。”话虽是问句,语气却没有半分疑问之意,更像是在堵人,简直拒人千里之外,就差把“哪凉快滚哪”写在脸上了。
他心里有种怪异的烦躁之感。而且面前这人实在古怪,能找到这来肯定不是正常人,但又没有捉妖人身上的那股臭气,也不太像是妖,连贺忱这样生来便是妖怪的大妖都看不透。
“昨天才刚见过,二位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人神色不变,像是听不懂话也看不懂脸色似的,继续笑得一脸灿烂,“其实我初来乍到,无处可去,想在宝地借宿一下,不知您方不方便?”
说着,他已经在往里走了,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自觉。贺忱却伸手扶住门板,不客气地回绝道:“不巧,还真不大方便。”
那人被门板拦住了,不以为意似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明义身上:“这位小公子我昨日看见时就觉得很是面善,我们……是不是从前在何处见过?”
明义被贺忱攥在手心里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贺忱能感觉到他似乎出了些冷汗,手逐渐变得冰凉。
贺忱向侧前方迈出一步,将明义完全挡在身后,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哈,我倒觉得我眼神很好,不会认错,”那人笑眯了眼,“这话倒让我想起来了,我总记得,我认得的那位故人,身上好像受过许多伤。是或不是,一看便知。”
他倒是百无禁忌,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伸手向明义,像是想拉他出来,当场扒衣服看人。
贺忱眸光锐利,瞬间出手,拦住了这人伸向明义的手。两人短暂相触,这一刻,那种曾有过的熟悉感却再度袭上贺忱心头。这一次,那种感觉极为猛烈,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也更加激烈。
这一瞬间,贺忱眼前仿佛弥漫起了漫无边际的熊熊烈火,那种滚烫噬人的痛楚一瞬间淹没了他。但比这更痛苦的,是随之而来的绝望。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身披红衣的背影,那人走得决绝,一刻都不曾停留。
有人七嘴八舌地在说着什么。
“放过他吧,他还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
“人妖毕竟殊途,你也不要怨他,我们这种人家,你们本就不可能的……”
但烈火浓烟褪去之后,他似乎又见到了一种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