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走了一半,路过桌前摆的那碗乳酪时,却突然顿住了。
贺忱看到他慢慢转向那乳酪,明明闭着眼睛看不到,却还是面向那里,过了一会,隐约咽了口唾沫。
乳酪是凉的,冰块磨碎了混着牛乳做出来的,在已经有些暑热的夏夜确实显得十分诱人。
但……若是鲤鱼精或者喜烛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拼命拦住明义。
虽然没人知道贺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要放这东西,但这一向是他最触碰不得的逆鳞。
从前宅子里有过一个刚化形的小雀儿,大约实在是很嘴馋,有次在贺忱喝酒的时候,趁人不备就想俯冲下来叼一口,结果最后被贺忱直接拎着翅膀丢了出去,从此就再无妖力,变成了个徒有些灵智却无法化形的半妖,辗转在凡尘之中。
贺忱一动不动地看着明义的举动,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似乎是实在想吃,明义慢慢走到了贺忱面前,轻轻拉住了贺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
同时,他张了张口,似是想唤谁的名字,却茫然地停滞了一下,又闭上了嘴。
贺忱看着他,仍旧没说话。明义拉了一会,似乎发现这人不让,有些委屈似的放下了手。
“这东西吃不得。”贺忱又看了他一会,突然说话了。
明义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明白,头向这边偏了偏,表情迷茫,还有点委屈。他最近真的是瘦了些,下巴都有些尖了。
不久,亭子里传出一声轻叹。
“吃吧。”
第20章
贺忱轻轻将小银勺塞进明义手里,低声道:“只能吃几口。这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明知明义现在听不明白,他竟还是静下心多解释了一句,表情也平静,并无不耐。
明义欢喜地握紧了勺子,认认真真吃起来。贺忱垂下眼,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
明义醒过来时,隐约记得,自己前夜似乎做了一个梦。他还在细细回想,一旁喜烛震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什么???你说你吃了贺忱摆在桌子上的乳酪???”
“是吧?”明义有点不确定,又有点奇怪,“我昨晚好像还做梦了,夜里的事,我也分不清……这怎么了吗?”
喜烛在桌上晃了晃,像震惊到站不稳了似的:“没错,你身上这个妖气,绝对没错,肯定是吃了妖……啊,就,肯定是吃了不该吃的,幸亏你没吃多少……等等,不是,这不重要,你竟然真的吃了???你怎么吃到的,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明义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隐约记得,好像有谁轻轻把勺子塞进他手里,然后很温柔地嘱咐他不能多吃。
是……是梦吧?这样的动作和语气,不可能是贺忱吧。
明义于是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做了梦……”
他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做梦呢。以前的夜里,只有无尽的痛苦,再往前,似乎总有鬼影幢幢,总有绝望和寻找……不过他同样不记得了。
喜烛问不出来,干着急了半天,熄火了。过了一会,它只得蔫蔫地问道:“做了什么样的梦?”
那是什么样的梦?
随着喜烛这句话,明义有点恍惚,仿佛又听到了梦里的蝉鸣。
梦里他的感觉,好像无忧无虑的,不用去考虑地里的收成好不好,不用考虑家里的猪是不是该喂了,不用照顾生病的小妹和胡闹的小弟,不用担心娘亲又偷偷饿肚子了,也不用怕……
不用怕哪天夜里,突然就死掉了。
他好像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需要发愁。
只是他仍旧很讨厌燥热的夏天,他每天都躲在书房里,躲在窗外竹丛投下的阴影中。
“少爷还是再吃一口吧,您一直这个样子,夫人会担心的。”
他躲开几乎怼到面前的饭,没精打采地拒绝:“不要了,吃不下了。你别告诉娘了,你一会把这些倒了去,就说我都吃了,她定不会为难你。”
送饭的嬷嬷叹着气退出去之后,另一道身影轻轻敲了敲窗扇,在窗纸上留下一道高挑的剪影。
“小妖怪,你怎么又不好好走正门,”他神色懒懒的,趴回桌上,拾了笔在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你无聊了么?今天太热了,我没心思陪你玩……”
那人拉开窗扇,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扇子,在他脸侧扇了扇风:“又不好好吃饭了?你怎么这样怕热,人类好麻烦。”
他被扇子带来的风吹得很舒服,娇气地向扇子那边侧了侧脸,被伺候舒服了就没反驳。
过了一会,他想到什么,叹气道:“听说宫里夏天都会做一道冰乳酪,牛乳做的,冰冰凉凉的,很是解暑,要是那种东西我可能还吃得下。这些滚烫的汤水,这么热的天怎么能入口。”
那人给他扇扇子的手顿了顿:“这能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家小厨房做不出来吗?”
“夏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