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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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们其实产生了分歧,对于同一段感情的态度,他想认真,而男人不想让他认真。他有犹豫,也在权衡,所以那天之后,他和男人就没怎么见过面。
宋允承欣然接受。他这个年纪的人对于任何无伤大雅的决定大概都不会感到什么为难或者不满,他的世界并不为了谁而转动,唯一的中心和因变量只是他自己。况且这桥段其实正合他的心意。
和李智薰在一起时是他更主动,理所当然地,拥有更多经验和欲望的人自然会做这样的事情。但同样地他也总在被拒绝,小淫兽至始至终不愿接受和他进行到最终的肉体关系,明明他们都怀揣着同样汹涌的生理欲望,但不知为何那孩子一味地在抹杀他们之间那簇情欲的火苗。
宋允承从来不是束手无策或者卑微祈求的那种男人,面对分叉路口和难以涉足的泥泞小路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审视决议,等待契机。他把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主动权欣然让渡给了那个他一直疼爱的心思玲珑的十六岁的小情人。这是他身为老男人独有的残忍。
他让李智薰来做所有的决定,这关系是开始是结束,他们是相敬如宾还是干柴烈火,全让一个还未成年尚在中等学府的迷途羔羊来做决定。不管是哪种结局对宋允承来说其实都无伤大雅,他要么得到他,要么就是失去他,没有第三种可能。
而十六岁的李智薰,归根到底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他判断事物的很多标准有时简单得令人意想不到,其实他就是看脸而已。他那么喜欢宋允承也是因为男人的脸是他见过最特别最俊朗的那种长相,很高级的棱角分明,是电影里才会有的那样精致深邃的五官轮廓。所以他才会第一眼就被男人吸引。
没见面的那几天他也不觉得是自己冷落了宋允承或是宋允承冷落了他,他们都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互相妥协或者互相放弃的时机。他不想让男人不认真地对待他,正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不能接受和男人变成炮友关系,他不想变成和男人睡过一晚后就被丢弃掉的一次性避孕套般的存在,像男人的学生一样。
李智薰不想做他的学生,他只想做他的情人。
临近学校艺术节宋允承会比平常要忙,办公室的大门时时敞开,学生和同事络绎不绝。偶尔清静下来的时候宋允承就会在面前摊开的那本《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语言》米白色的书页中看到李智薰的唇线,有时是他的手腕,锁骨,脚踝。这些脆弱柔美的部位他都曾品尝过,双唇吸啜过那像青草一样青涩芬芳的汁液。每次被他触碰时李智薰纤细长高的身体柔软得就像要化在他怀里似的,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温顺和楚楚动人,仿佛他一只手就能将这个生性淫乱又如陶瓷般精美无瑕的孩子握碎。但其实是那孩子掌控着他,那孩子想要他给什么他就给了什么,予取予求的规则。李智薰用温顺换来了他的服从。
这其实并不常见,宋允承自认自己很少对谁服从,何况是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被一个孩子用欲擒故纵的方式若即若离地吊在身边这么久的时间(在宋允承的意识里超过二十四小时都算久),反常的是他竟然并不感到厌倦。
因为他还没有得到李智薰。恰恰是因为他还没有得到李智薰。但换做以往,如果费了心还得不到的物品,宋允承一定会毫不留恋地舍弃,感情、食物、职位、奖项,毕竟他在生活的任何方面向来不缺少这种备份的选择,物不以滥为贵。可他偏偏珍惜李智薰。
是他交往过的年纪最小的孩子,当然。不能说在性相关的领域有着最出色的天赋,但也已经显著地优异于常人。李智薰能以最缠绵的姿态栖息在他的怀里和他接吻,眼神和手指都单纯得那么一往情深,仿佛生来就是要做他秘密的年幼情人。宋允承很少那么渴求过一个客体的对象,但他渴求李智薰,渴求得到他的一切,并且在欲望的尽头希望能够将他据为己有。
只是这些渴求的表露是有限度的,面对李智薰时他每一次无疾而终的主动其实都是在消耗这种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已经非常稀罕而生动的渴求。逐渐地他的欲望也会被磨灭,兴趣会被更鲜活热情的角色吸引转移,然后,他就会忘掉李智薰。
或许他们就会这样彼此错过了,如果那天没有下雨的话。
深秋的雨下得连绵而温吞,一点一点把天幕染成很脏的灰色,操场和行道上的学生因此变得稀少,路面过了一会儿才被打湿,整个空旷现代的校园这时呈现出北欧油画般清冷鲜明的色调,符合这个季节萧瑟苍凉的意味。除了他以外大概没人会欣赏这场突如其来的降温。
以防万一宋允承还是打开了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即使现在不这么做,之后来询问作业或论文的学生也会提同样的要求。他习惯了给旁人提供未雨绸缪的体贴,出于修养或者性格,是为数不多能让众生共享的一种特权。而他其它的温柔全都有所限定,只在黑夜,只在两人占据的封闭空间,只在柔软的床单中央,只在肌肤相亲的情事末尾。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