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道:“楼主找的这个管事,不简单呐。”
虚生状似未闻,“肖老进屋里说吧。”
肖去华乃一介书生,不比习武之人不畏寒,虚生用鉄夹拨弄几下鎏金铜盆中的银碳,笑意深浓道:“你担心我已让人去一一办妥,你其实不必来。”
“管事来时跟我说过。”肖去华唇角一扯动,眉眼皆是苦闷,心闷难受,喟叹着开口:“我实在心难安。孟帝如此薄情忘恩,那群老臣子的心怕都要凉透了。可怜那张儒,治国能臣,一心为国报效,落得这般下场。”
夜凉如水,更何况是腊月的夜半,可虚生仍是敞着窗透气,半晌他道:“你早年弃仕归隐,反是乐得清闲。”
肖去华深吸口气,复又吁出,如此反复数次,徐徐道:“朝堂多是我的学生,我实在不忍……不忍见到他们被人诬陷,平白遭难。”
“刑部那柳中岳没这么大胆子污蔑当朝首辅,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夺嫡之争,牺牲一两个朝臣算什么。”肖去华冷如霜的面色凝了层薄怒,缓缓开口:“狠心的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二皇子孟广亨不过是揣度到圣心,顺势而为罢了。”
虚生露出难得粗鄙的一面,啐了口冷哼道:“他真是忘了是谁力保他登基,辅佐他安稳动荡的朝局。他也是忘记,是哪个姓氏替他孟家打天下,他才有今天的位子。薄情至此,将来免不得众叛亲离。”
肖去华没有见过虚生这般激昂的样子,怔愣片刻,笑道:“辩机先生说楼主自认识无情公子后性情大变,我原还不信,如今是眼见为实了。”
虚生瞬息怔忪,尴尬笑说:“肖老就别打趣我了。我只是看不惯孟帝这下作手段对付忠诚之人。”
霜辉冷月,如铅华万里一洗长空,月色如银瀑落下,月朗星稀合该是一壶酒、一杯茶吟风弄月的好时光。可今晚仿佛是约定过般,大家兴趣缺缺,各怀心事,独自或伤感或心烦。
肖去华背手立在窗边,抬头遥望那轮满月,不徐不疾道:“太子其实确实不是做储君的料。”
“那群居庙堂之高的宰辅们更意属谁?”虚生拿银剪子修剪着月季的枝梗,鄙夷地开口:“那个擅于伪装的二皇子?”
肖去华展颜朗声笑说:“楼主这么说未免小瞧他们了。柳中岳这种拉帮结派的小人且不论,看好二皇子的大多是朝堂新人,经历甚少,所以容易被蒙骗。可这历经两朝的宰辅们,眼力见都不一般。大奸似忠也好,大恶似善也罢,逃不过那几双眼。二皇子哪里比得上这群人的道行,不然他干嘛非要用这方法除去张玉衡不可,遭人非议呢?”
虚生饶有兴味道:“那他们属意于谁?”
“孟清润。”肖去华惋惜道:“可惜庄惠皇后早亡,他虽在先皇后膝下养过两年,可生母位份到底是低了,死前也不过在嫔位。如若庄惠皇后多人间弥留两年,今日东宫那个位子,恐怕就是他的了。”
想及短暂接触孟清润的情形,摇头直言:“他无心夺嫡,再多人的看好他也是无用。何况……无论谁今日坐拥东宫,都逃不脱被算计、陷害的命运,换谁都是一样的。”
肖去华拢紧衣襟,弯身拿起贵妃榻上绒皮大氅,低笑自嘲,“是啊,那张龙椅诱惑力太大。莫说那些伸手可及的子嗣,就那山野间耕种的农夫,都有冒死起义想要一夺。”他慢步往门边走,忍不住长叹感慨,“全是庸人呐!”
虚生陪着肖去华走到宅门外,招来还未就寝的沉香,“我知道肖老现居的客栈就在崇明坊中,可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回去总不安全。让我的护卫送你回去,省得半路万一出岔子。”
肖去华对虚生深揖片刻,笑说:“老夫却之不恭了。”
白雾自口中呼出,虚生双手插在宽袖中目送肖去华渐行渐远的身影,良久他睨了眼身旁的宫先生,轻笑出声,提点地开口:“别看肖老年纪大把,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宫先生身份。”
宫先生陪着虚生回走,耸肩笑道:“无知楼里几位层主,除沉香和顾竺苓资历还浅识人尚弱了些。其他几个谁不知老狐狸一只,想瞒过他们,那是痴人说梦。所以从前总是避开他们,今日肖老来得不是时候,我刚巧从外回来,宅门外碰了个会面,想避也不能了。”
“他们几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虚生的手搭在卧房门上,笃定地开口:“让郭林楠明日多准备些菜式。”
宫先生恭敬道:“属下知道。我接到楼主就已经吩咐过郭林楠,让午膳就多准备些。”
虚生称赞说:“宫先生做事我放心。”
第49章 第49章
次日清早,坊里街上的早市刚开,郭林楠就带了阿虞出门采买。宫先生则领着金水根及新找来的两个小厮里里外外把宅邸清扫了遍。院子里分外热闹,亏得虚生有定力,打禅许久不见有受到影响。
下朝没多久后,宅子外就迎来辘辘车轮的声响,马车直驶到虚宅门口才慢慢驶停。两位的皇子皆是身着朝服,明显是因事态紧急不想耽搁时间回府换常服。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