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林江家有何不做,有何不为?
以前江一如听到自己主子这么说的时候自然是嘴角上扬,双眼崇拜,可他现在只能低着头看着雨水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洒满这土泥地。
这里是佛林江家,有人问,佛林是哪?江家又是谁,随便一个江湖都能给你扯上两句江家的腥风血雨。
两百年前,江家只是个普通人家,家族中人丁稀少,就江之林入朝为官,受皇帝重视拜为右丞相,左丞为武,右丞为文,这是武兆朝廷的习俗,江之林为官为臣三十年,带着江家成为一代大家,可一朝换帝,新帝心狠手辣,记恨当年江之林左右先帝意见,一声令下江家便被新帝满门抄斩,唯独留了江家江又宁一人。
江又宁身体不行,从小被养在道馆,在道家掩饰庇护下,活了下来,不过几年,江又宁从道馆中消失,失去了下落,可能世人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江家从头再来竟成了江湖第一门派,称为佛林江家,敢与朝廷匹敌占得一方天下。
江一是他的名,是他活着从上一个死士那里继承的名字,他原名江十八,江家死士数不胜数,均已数字替代,前一个死士死去,后者就会拿到前一个死士的铭片替代他的位置。
他从十八变成一,不过十年,而现在,他手握着那枚铁制铭片,赤裸着上身半跪在地,苍白的背脊上满布伤痕,有的新伤,有的旧伤,旧伤早已痊愈只剩下痕迹,新伤上的血顺着雨水在地上形成一摊血水。
“江一愿以死谢罪。”江一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他在这里跪了三天,双腿早已无力,要不是想着屋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他早就昏死过去,银铁面具掩盖住他的上半脸,露着下半脸,他伸舌舔了舔破皮的嘴角,又吼了一声。
“江一愿以死谢罪。”
雨声随着风越来越大,耳畔中的滴滴答变成了哗啦停止不住的响着,夏雨遇上秋雷,让天色更加昏暗,可他却毫不动摇的跪在那里,只因屋中无人回应。
门咯吱被人从内往外打开,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从朦胧到清醒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再次将头低下去。“总管。”
站在门口的老头一脸精明,阴霾的眼神从江一的面具看到半裸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并没有理会江一的呼声,而是抬起头看向灰蒙的天空,踏出屋檐伸出手接下那雨水。
“主子醒了。”
江一身体随着主子醒了四个字打了个冷颤,却不敢乱动分毫,低头看着雨水啪嗒啪嗒落在土地上,眼神光暗了下来,嘴角轻微上扬勾起一抹弧度,随即陷入黑暗之中,那人终于醒了。
“江一,愿以死……谢罪……”他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也只说这一句话。
开口求饶并不是死士的权利,保护主子,守护主子,维护主子,为主子赴汤蹈火才是死士。
而犯了错的死士,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可他不想死。
江家现代家主名为江无杰,年少轻狂不过二十五,却在五年前从上代家主手中接过江家,做派张扬霸道,却也不失冷静,佛林江家名声如此之大,也拜这位江无杰手段高超。
江一从成为死士那一天,便被上任家主派遣给江无杰做了暗卫,以暗卫之名保护江无杰,一守,守了十年,从江十八守到江一,或许江一早就想过,那铭片戴在身上多年,终究有一日会变成下一个江一的身份,他也会随着前十七个江一一般,死在腥风血雨之中。
江一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在他跪在江无杰房外三天前,就被江无杰清醒后怒惊之下震碎一身经脉,多年靠着内力活着的身体早就是人尽灯枯,华佗在世也再无回天之力。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原本以为早已忘却的过去,一点一滴慢慢在他的梦里回想起来。
那年,他十七岁,江无杰十五岁。
他被总管从慎行司的暗牢里挖了出来,他的伤全部被人包扎起来,套上了一身黑衣,带着他到了江无杰面前,他身型瘦削,个子高挑,不像别的死士那般壮实,银铁面具挡住他的面容,也让江无杰有了留下他的兴趣。
[你是谁。]早熟的少年脸上虽有些稚嫩,出声却平稳成熟,低头看着他问。
[属下,江十八。]这是他从慎行司活下来的名,他不记得自己在入江家前叫什么,从小便被扔进慎行司,那里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拥有姓名,他想活下来,于是举起刀,拿起武器,杀掉一个又一个人,杀到麻木,杀到眼中,手里只剩下血腥,然后他活了下来。
[哦,我挺喜欢你的,不过你太瘦了,以后记得多吃点。]少年江无杰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存在。
于是江十八在江无杰身边呆了十年,看着江无杰一步又一步从少主变成家主,记忆中那个有些稚嫩的少年,最终成了手段霸道身材魁梧适中,面容刚毅的男人。
而自己的目光,也从忠诚崇拜变成了炽热,当午夜梦回时,冰冷稠黏的下腹告诉他,他要死了。
对主人动了情的死士,不仅是他的情感被发现后会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