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缇的长发被风吹得四散开来,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原来地狱深处真的有道裂隙,七日打开一次,在血月升到天空最顶端之时放巨魔出来。
这件事应该立刻告诉冥王的,但兰缇此时并不想见他。
这次回来是魔王带着他偷偷从缝隙溜进来的,只为查证这个漏洞。他现在已经不属于神界,入了魔道,再出现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我去找安末,让他转告吧。”
魔王点头,兰缇回身一瞥看到他手腕上的一道血痕,是刚刚在里面保护他时被伤到的。
“你的手腕……”兰缇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来,也不会害他受伤。
魔王看看手腕毫不在意的拉起衣袖盖住:“小伤,不用在意。”
兰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谢谢。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来到安末的住处,却在院子里看见了身穿浴袍的安末在和一个男人对峙。
“小末?”
“哥?!!”
安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哥居然回来了!
他快步奔出上前抓住了哥哥的衣袖:“你从裂缝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之前他不知去找过多少次,求了多久,哥哥却固执地呆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死活不出来,今天真是个巨大的惊喜!兰缇认出了一旁的谢则晰,不明白为什么他成神后还和自己的弟弟纠缠不清。
“他在这里是?”
安末不想提谢则晰,岔开话题:“他路过,来看看。”
兰缇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皱起了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问还是忍下了。
“哥你怎么和这个魔头一起回来了?”
兰缇没时间细讲,只捡了重点告诉他们。
“地狱有裂缝?”
安末难以置信,那可是以神体为容器的牢狱,怎么会突然有裂缝呢?
他想到了深洞里那把刻满花纹的剑,若真是地狱出了问题,那就完全有理由怀疑那把剑的主人是冥界的神了。
“哥,我想亲自去看看。”
“好,我带你去。”
谢则晰没出声,但出发的时候默默跟在了后面。
忘川河上一行人坐在船上沉默着,船夫额头上的皱纹拧的很深,直到把人都送上岸了还不放心地站在码头上望着他们。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唉,一切因果循环,冥界隐藏的那个悲剧,该发生的果然还是发生了。
…………………
宿命神殿
“为何你们的宿命线都写那么详细,我的却只有一副画?”
檀卿从小就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一本宿命册,自己的上面却没有一个字?
他承认自己年少好奇心重,不该违反严律重罪去偷看大家的宿命薄。
若不看他还不知,自己的竟是一个字没有,只在黑纸阴云下画了一簇低低矮矮寥寥长着黄叶的植物。
他问父亲那是什么,连父亲也不知道。
这些年他翻遍了三界各类古籍杂谈,对比了何止千万种植物,却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
他堂堂冥界第一大殿未来宿命之神的接班人,以后在冥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命运却是和一簇植物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真是可笑!
檀卿从小就优秀,神力自出生就是同辈中最高最强的,被寄予了厚望。如果没有那次在忘川河的船上睡过头,飘到了忘川尽头的冥界禁地,或许他现在已经是长袍加身的正神位了吧。
可命运就是命运,无论怎么轮转都逃不过。他下船上了岸,在荒无人烟的地狱禁地见到了它,自己踏遍千山万水苦寻不到的那丛小东西,竟一直在冥界。最初是好奇,这样的东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慢慢他上瘾了,每天都想来看看它、摸摸它,和它说说话,把它想知道的都告诉它,和它分享心事。每次离开看它孤零零立在这死寂之地都于心不忍,为它心疼。
后来他们感情日深,它坦白他是冥王的弟弟,因貌丑难以公开被囚在这死地当了器皿,日夜受魔物侵蚀,孤独、寒冷、痛苦。檀卿震惊的同时心疼得滴血,小石头鼓足勇气给他看了它的原身,丑吗?檀卿一点也不觉得,它只是个半兽半人和他们长得不同的生命罢了,就这样惨遭抛弃。
原来自己宿命里那副画就是地狱,一个被折磨了数百万年的弃神,那一刻檀卿终于懂了,自己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它在衰竭,在被透支,孤独无望地等着坍塌,等着死去,若自己没有遇见,或许有一天地狱真的会毫无预兆地崩塌,将整个世界陷入毁灭!
它会死的,它的一生充满了悲剧,只有自己是它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赎。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宿命吧,陪着他,一起面对这世间最可怕的邪恶!
安末他们赶到时,那把刻满花纹的剑刚刚从地狱中徐徐升上来,稳稳落入了檀卿的手中。
一身青衣长身玉立,墨染的长发被地狱边缘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