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如果,不过是人类做的白日梦,以及可笑到极致的自我安慰和自我感动。
但是,明明本不会这样的!
温予迟偏过头,不愿再看到茶几上的手机短信界面,可那一点亮光,是他视线所及之处唯一亮着的东西。
他无法说服自己去按灭那张罪证,也没法不去在意。除非,闭上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以往过去的一幕幕又失控似的涌上来,将他的思绪扰得混乱不堪。
好像…一切真的没办法收场了,这段关系不再只有两个人之间的爱意,而是已然被猝不及防地掺入了杂质,令人一想到就不禁为之震颤的悲剧。
这场变了质的感情,可能是两个人之间永远也无法迈过去的坎,是穷其一生也难以逾越的鸿沟。
如若能够忘记,那便是最好的,但又怎么才能忘记?
只要想起那个人、那一天,就会想到那件事,根本无法抹除。
——那是一条人命。
太沉重了。沉重得温予迟走不出来,任凭自己陷在不可自拔的愧疚和自责之中。
可是即使闭上了眼睛,还是隐约能感觉到一丝亮光。
是命运故意让他无法躲避审判吗?温予迟双手捂住脸庞,温热的泪水碰上冰凉的手心,仿佛也没有被温暖多少,固执地按照自己原本的行动轨迹往下淌。
室内温度根本不低,可温予迟整个人都在发颤。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因为喜欢一个人,想尽办法挤进了刑侦支队,成为了那个人工作的搭档。
两个普通人,如果每天都能并肩作战,固然是浪漫的。可是,他是刑警——注定成为不了普通人,注定了要担起无形的责任和压力。
这一切的悲剧,是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加入刑侦支队。在警局里,不仅影响了晏钧的工作效率,还让他的心性越来越不理智,甚至是在人命关天的时刻做出无法挽回的错误选择——令所有人都忏悔的选择。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藏着某种必然性。
温予迟的手离开了脸颊,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心。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温予迟想知道,发疯似的想知道。
可是温予迟不敢去面对他。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看他?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死缠烂打以各种理由赖在晏钧身边,晏钧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有的感情让人找到自我,有的感情让人失去自我。
温予迟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是自己,让晏钧在他原本的道路上越走越偏,直至迷失方向。所以在那晚,一向稳重、思虑周全的刑侦队长,才会做出这种背离他初心的决定。
温予迟再度阖上眼。那人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或许,永远都不想再看到自己一眼。
到头来,自己于他而言,终究是多余的。
第135章 晏队
既然多余,那就离开吧。
温予迟在沙发上枯坐整整一夜,第二天时间指向八点的那一秒,他站起身,收拾好东西打了车去警局。
多少次清晨,都是晏钧开着车带着他一起去局里。而在车上,还总是爱问他早饭想吃什么。每当他说想吃面包和咖啡,那人都会担心会不会吃不饱,然后把他拉去吃一碗结实的馄饨,再加上一杯豆浆或是一个煎鸡蛋饼。
过去的一年多,都是这么过来的。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坦诚相待。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又那么美好。以致于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过往的一切,又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像是一场对现实的逃避。而最终的结果,终是两败俱伤。
从小到大,温予迟自问在重要的事情上从来没有主动去争取过什么。而遇见晏钧,是人生中第一次非常想去争取的——从见到晏钧的第一眼开始。
这是温予迟难得一次的执著和奔赴。
——从没想过却是这样的结尾。
今天下着大雨,狂风毫不留情面地将雨水吹打在人身上。温予迟也没带伞,就这么下了车,浑浑噩噩地上了楼,走进了刑侦支队的公共办公区域,差点和正在倒水的林禾撞了个正着。
林禾险些没拿稳杯子,讶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外衣湿透、面色惨白的人,“小温?你来了?他把杯子随便一放,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看上去十分平静的温予迟,将信将疑,“你这是…想通了?”
温予迟垂眼,没说话,然后径直走到了座位上,把昨晚准备好的信封放在了自己桌位上。
林禾紧跟上来,够着身子去看桌面上的东西。
——是辞职信。
林禾一愣,拉住正准备开始收拾桌面物品的温予迟,“你疯了?!”
“没有。”温予迟终于开口说了两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现在才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