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姿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清洁洗护用品区的导购,这份工作极易上手,只需在顾客询问商品时指明方向即可。但她此时却遇到了一个难题,某位男生已在成人纸尿裤的货架边上徘徊了近半个小时,却没有选购任何商品。她只好扬起一抹刻意训练过的笑容,走上前去,“先生,请问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屈从被身后的声音惊了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表情还带着一丝未来得及褪去的茫然,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而清了清嗓子,声音中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男生的朝气和活力,“我想看看成人纸尿裤。家里有人生病了,需要用到这个。”
叶姿顺势问道,“是不知道选购什么品牌和尺尺码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见导购没有怀疑后屈从松了一口气,索性一次性说完了自己的要求,“嗯……病人年龄和体型都与我差不多,尿量较大,最好是比较柔软亲肤的材料。”在将那所谓的病人与自己类比时,屈从别过头只留给导购一个侧脸,然后又找补了一句,“先购买一个星期的使用量。”
导购听完屈从的话,已在心里勾勒出了一个因病痛而失禁的可怜的年轻男人的形象,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同情。但她面上不显,只按照顾客的需求推荐了日本进口的一个牌子,是夜用大号,一包刚好十六片。
屈从伸手接过了导购递来的纸尿裤。因着此时天气已逐渐回暖,在她的建议下,他又拿了一盒成人私处用爽身粉,然后便匆匆走向了收银台。殊不知,自己的一番动作早已落在了某个男人眼中,从刚开始的徘徊犹疑羞窘到后来鼓起勇气的破釜沉舟。
屈从提着塑料袋走在街上,明明是靠进阴凉的一边,口罩下鼻腔中呼出的热气却灼烧得让他险些以为自己发了烧。恍惚中他觉得好像街上行色匆匆的人都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在自己手上的白色购物袋上,仿佛能透过那层塑料袋看到内容物一样。
这种感觉犹如只穿了一件摇摇欲落的衣服般,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会被发现身体的异样,一颗心上不去也下不来。屈从几欲把手中的罪魁祸首扔进垃圾桶,但好在他还剩几分理智,没有真的采取行动。
步行几百米后,他终于抵达了公交站台。不多时便等到了车。屈从出门时特意避开了上下班高峰期,此时这辆车上并没有多少乘客,这也是他没有直接打车回家的原因。刷码后他寻了最靠后的位置,将手中的购物袋紧紧抱在了怀中。
设置好语音下车提醒,屈从便陷入了沉思。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每晚入睡后都会打湿床单,天亮破晓时才在一片湿意中醒来。
想到尿液不受控制地从自己性器中泻出,自己却只能无意识地瘫睡在一堆尿液中,屈从闭上了眸子,掩饰住了眼中的难堪和厌弃。
他从小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父亲在得知母亲怀孕的那天因急着赶回家出了严重车祸,直接当场死亡,爷爷奶奶也在去医院接父亲回家的时候出了意外。母亲一夕之间失去了深爱的丈夫和敬爱的公婆,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电话——她告诉爱人自己已孕育了两人的爱情结晶。
或许他的出生本就是一种原罪。
年轻女人出于对亡夫的爱意和为夫家留后的人道主义想法,也因着那将她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愧疚,不顾父母的规劝执意生下了屈从,然后孤身一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去了另一座城市谋生。
同时失去夫家和娘家的庇护,她强迫自己从不知事的少妇变成了强大的母亲,但她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却没有展现出任何属于母亲的温柔。
事实上,薛曼对屈从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唯一的后代,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她爱着屈从。但随着屈从慢慢长大,眉眼间依稀有了他父亲的风姿,薛曼一看到屈从便会想到阴阳两隔的爱人,以及远在异乡的父母,好不容易被时间治愈的伤口又被强行掀开,下面满是愧疚凝结而成的脓血。
当然,最重要也最实际的情况是,生活从不同情弱者,它只会变本加厉地为难这对艰难求生的母子,磋磨着薛曼对屈从本就不算多的母爱。
薛曼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生活的折磨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倒添了些为母则更的坚毅。她独身带着一个孩子在异乡生活,这种看似脆弱易折却又韧性十足的气质,更是吸引了好些心思各异的男人。
在屈从初中毕业那年,她终于二嫁,结婚对象是个富甲一方却膝下无子的老头儿,对这对孤苦的母子向来不吝金钱。薛曼身边并不乏综合条件更优的追求者,但她还是顶着被万人唾骂的压力跟了那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男人,好在在丈夫的呵护下,豪门生活并不像她想象困难。
薛曼二婚后对屈从的感情就淡了很多,豪门生活的奢靡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过去的十多年里,因此屈从的存在她都错失了什么。不过她还是会给屈从许多钱,以此替代二人之间的亲情。
不过这种有人可依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婚后四年她丈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