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歌识绽开笑脸,乐颠颠地拉住方佑生,想和他说现在可以抱抱了。
这回却是方佑生主动躲开了他,留下四个字:
“说到做到。”
原来还没消气啊。
陆歌识撇撇嘴。
至少方佑生没有不搭理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且方佑生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陆歌识权衡之后,决定听他的话不去粥摊。只是丰德楼这些天也忙得不可开交,陆歌识过去也是干坐着,没什么可做的事。
他独自沿着街道散步,问卖花的阿婆买了几支茶花,想要在晚上送给方佑生。
方佑生不哄他,他去哄方佑生还不行嘛。
但绽放的茶花才在陆歌识怀里待了没多久,就被人撞落在了地上。陆歌识刚要骂人,却发现那人还顺走了自己的荷包——
他一个月的工钱!
顾不得管地上的茶花,陆歌识拔腿就去追人。
抢劫都抢到小捕快头上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陆歌识身轻如燕,那劫匪也没有料到,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竟会这般轻功。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劫匪一心只想着跑,回身竟然向陆歌识扔出了一把匕首!
彼时为了避让路人,陆歌识正踩着一座长桥的栏杆追他,见到锋利的刀光,陆歌识呼吸一滞,急着躲闪,却不想一脚踩空,眼看就要落入翻滚的滔滔江水中——
是一个身着春绿色斑布织锦蟒袍的男人及时揽住了他。
陆歌识吓得丢魂,胸脯不住地起伏,呼吸不稳、心神不定。下意识地抓住了男人的前襟,浑身颤抖。
“已经没事了。”
男人安抚地拍了拍陆歌识的背,道。
陆歌识缓过神后,立即离开了男人的拥抱,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谢。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身上也有妖的气味,但外面气味杂乱,陆歌识没办法分辨得太清楚。
男人虽然救了他,但陆歌识并不喜欢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道过谢后,便想去粥摊找方佑生安慰自己。
“急着走?”男人一双狭长的眼睛半阖,唇角连在说话的时候都一直是上扬的,却并不能叫人觉得他容易亲近,“不请我吃顿饭么?”
你谁啊。
陆歌识心道。
可若不是这人救了自己,他眼下怕是已经被江水吞没了。
“你也看到,我的荷包被抢了,要不下回吧。”
“也可以我请你吃。”男人问道,“我叫俞听云,你呢?”
“……陆歌识。”
“看你的发色……”俞听云突然伸手捻了一绺陆歌识橙红的发,“鹿可没有这样的毛色吧?”
陆歌识一凛:“我、我不是妖。”
“是么?那可不多见。”俞听云又从怀里掏出两朵茶花来,手腕一翻,将花戴到陆歌识的耳侧去,“是你的茶花吧?”
这人莫不是从一开始就跟在我后面了?
陆歌识被对方阴恻恻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抬手要将耳边的花摘下。
俞听云按住他的手腕:
“别摘,有人要看呢。”
方佑生听说陆歌识险些落水,丢下粥摊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正好看见俞听云在给陆歌识带花。
陆歌识想摘,又被对方握住了手。
方佑生竭力遏制住心头的怒意,走近了些,唤道:
“歌识,过来。”
陆歌识见到了救星,赶忙奔过去,迫不及待地抱住方佑生的胳膊。
“方巡检,原来这就是你的……门客?”
俞听云这声“门客”喊得,含着百转千回的意味。
方佑生背在身后的拳头攥得更紧,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殿下此般恩情,方某定当铭记于心。”
……殿下?
“别这么见外,叫我俞少即可。我这次出行没带随从,也不想太张扬。”俞听云说,“能遇上这小美人,也算是缘分。方巡检要不要同我去酒楼喝上一壶?”
喝你个鬼!
陆歌识轻轻晃了晃方佑生的胳膊,暗示自己不想过去。
方佑生本来也没有要带他去的意思,他突然庆幸自己昨日没有一气之下关了粥摊,道:“方府正在墨桥那边布施,方某还得过去打点。日后,定会去拜访叩谢殿下。”
俞听云笑了笑,视线赤-裸地在陆歌识身上上下打量,仿佛他未着衣衫似的。
方佑生往前一步,半挡住陆歌识:“那方某就先行告辞了。”
“你这门客……不太懂规矩,我救了他,还对我‘你’啊‘你’的,不知礼仪。”俞听云话里有话,“可得好好教养教养。”
方佑生不作答,生怕自己忍不住蹦出个脏字儿来,只草草向俞听云作揖,随即便拉着陆歌识背身离开。
陆歌识一边跟着方佑生快步走远,一边频频回头,确认那怪人不再视线范围里之后,心有余悸地问:“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