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仁走后,周元于洋房内枯坐,一夜难眠。
搁在茶几上的烟缸内蓄满烟蒂,直至最后一个烟盒抖落不出一根存货,不断亮起的火星方才熄灭。
失去尼古丁的支撑,她茫然起身,走至窗边张望。
此刻大约是六点多的光景,天空吐出阴灰的暗白,萧索的晨曦随微风漏入未落窗帘的室内,一片将雨未雨的景象。
下意识抬手碰了下玻璃,室外透骨的湿寒便导入感官神经。
拢紧羽绒服的领口,周元收拾了下如天色般低沉的心绪,精神恍惚地踱到门口,准备离开。
还未拧门,屋外忽地传来动静,因而周元惊了下,朝后退开。
随后咯哒一声,门被从外推开。
沈思仁迈进来,瞥见立在一旁周元,很快闻到扑鼻的烟味,皱起了眉。
一晚没睡?
嗯,没睡着。
这是要去哪?
准备走了,回家收拾一下,下午还得跟家里人吃饭。
眉心的折痕加深,沈思仁捉住她的肩,将人往厅里带,先进去。
倦怠的大脑发空,周元顺从那力道,踉跄转身,重新走回沙发。
掠见狼藉的烟缸,沈思仁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面色发沉。
你抽了三包烟?
嗯。
你睡不着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本来想睡的,结果没想到抽着抽着烟天就亮了。
想起昨夜谈话,沈思仁挑眉问,睡不着多久了?
就实话脱口那刻被刹停,周元挪开目光,几个月了。
不赞同地嗔她一眼,沈思仁问,吃药了么?
不欲多惹麻烦,是以周元敷衍道,吃了。
点了下头,顾念着今日尚有一堆的琐碎事待处理,沈思仁从外套兜里掏出一沓红包推给她,而后下巴朝其勾了勾,道,拿着。
发怔片刻,周元接过红包,一一展开。红包封面依次写着健康、发财、顺遂、幸福、如意、平安。
她抿紧唇,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几个吉祥话语,嗓子发堵。
这是周昌业自她出生后延续的惯例,除夕这日给她的每一个红包上写有不同祝福,寓意来年消灾除厄,破除百忌。
不过
如今再回味,只觉得过去的日子像风,呼啸一阵便过去了,仿佛未曾落下半点踪迹,除却时而带来阵痛的回忆、鞭策她不断朝前奔,好似不曾留下任何真切。
怎么咽下酸楚,周元抬头,怎么想起给我包红包?
惯例嘛。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刻,沈思仁眼神飞快地闪了下,意识到不妥,立马又道,好好过完这个年,有什么事都不急于这一时。
紧绷了一宿的神经在此刻疏忽放松,周元干涩的眼眶里泛出潮润,点了点头,她仰起脸,笑起来,你原谅我了,对吧?
没有。
故作正经的模样令周元笑出声,连带着双肩亦抖簌起来。
嗯,好。没有。
除夕夜向来是中国千家万户团圆热闹的日子,然而周元身处于这份热闹中,却迟迟无法代入。
席间,宋延三番五次地撞她胳膊,示意她陪着敬酒,不过周元应酬地心不在焉,举杯时,目光总忍不住朝沈若明打量。
桌子一侧,陆宽习惯使然,目光亦时不时留意周元这边的动静,因而没过多久便被其发现了异样。
趁着周元起身去洗手间的间隙,陆宽也随之离席,尾随其后。
因此二人在厕所门前打了个照面。
多日不曾与陆宽联系,甫一碰见,周元略感尴尬,搓了搓手,迟疑开腔道,你有什么事?
你跟舅妈怎么了?
我跟她?没事啊。
陆宽显然不信,腿一迈,挡住她的去路,又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你想多了。
你别骗我,我看出来了。
叹息一声,周元烦躁,然转念一想,却觉得此刻不失为扭转二人僵持的时机,遂换上笑容,我跟我妈最近有点争执。
未曾料到她竟会如此轻易袒露,陆宽愣了下,心中那点不豫顿时消融,一时又不可自制地漫出喜悦,舅妈她刚生完病,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你多担待一些。
周元垂眸,盯着脚尖,轻轻咬牙,那是当然,我是她女儿啊。
不愿就此结束久违的独处,陆宽没话找话,公司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你上次帮大忙了。周元说完,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对了,当年你翻王旭怀跟宋延的事的时候,还有没有查到别的什么?
陆宽还未开口,外间便传来脚步声。
随后沈若明半个身子探进来,戏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调侃道,查什么?你俩猫在这儿合计什么?
微妙地挑了下眼梢,周元抄手抱胸,接话道,在聊王旭怀呢。
接洗手液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