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盛嬷嬷掀开帘子,看到王妃蜷缩在马车角落,闭着眼睛,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她捂着腹部,嘴唇都要被咬破了,看起来很是痛苦。
盛嬷嬷大吃一惊,王妃在宫里精神尚好,还以为秋千一撞不碍事,没想到这会儿已经疼成这样。她立刻命丫鬟婆子们将王妃先抬进王府。
恭王项茂行一日索然无味,此时正倚门而“望”,听见一阵脚步声,心跳不由得加快,嘴角轻轻勾起,像是小孩终于盼到好消息,又害羞似的扭过身子往屋里走。继而听见盛嬷嬷焦急的声音,嘴里还喊着“快去请太医”,忙转回来,问怎么回事。
盛嬷嬷将王妃被秋千撞到一事简单表明,项茂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青筋微凸。
春心见自家小姐捂着腹部,疼得说不出话,比自己吃苦还难受。悲痛之余,她还警惕地记着不能让别的太医看破王妃扮丑的事,便对盛嬷嬷道:“王妃的身子素日都是她表哥江邻少年照顾的,不必去请太医,我去找江邻少爷。他用药准、见效快。”
陶萱苏平躺在床上,才感觉好些,没有先前那么痛,松了口气。不过右边的肋骨处明显已经肿了,不敢用手碰。
盛嬷嬷用一条湿毛巾给她拭汗,心疼道:“王妃,若是疼得厉害,您便喊出来吧。”
陶萱苏摇摇头,勉强笑道:“确实有些疼,不过我没那么娇弱,挺得住。”
今日见识了陶萱苏的聪慧和勇敢,盛嬷嬷愈发尊重敬佩这位王妃,笑道:“王妃真是蕙质兰心,今日那样难的局面都能破解,还能救皇后娘娘出了毓德宫。”
项茂行坐在一旁,闻言色变,道:“母后出了毓德宫?”
“恭喜王爷,皇后娘娘复宠了。咱们这位王妃呀,真是有勇有谋。”盛嬷嬷面含喜色,将陶萱苏这一日的遭遇,如何受的伤,如何发现真凶,如何劝解皇后娘娘,如何打压贵妃等等,一五一十说了个详细。
项茂行静静地听着,脸上一会儿严肃担忧,一会儿欣喜愉悦,盼了这么久,终于盼着母后解了禁足。
项茂行虽然看不见,还是偏过头去对着陶萱苏,一字一顿地真诚道:“多谢你。”
从未见过他这般客气,陶萱苏倒有些不习惯:“我们是夫妻,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起王爷写的和离书,她又改口道:“至少目前是。帮母后帮您便是帮妾身自己。这件事能这么顺利,也多亏了齐少卿大人。若非他及时将妾身和盛嬷嬷带出毓德宫,就被贵妃娘娘抓住把柄了,好险啊。”
顿了顿,陶萱苏又道:“六公主还让妾身带了荔枝回来,盛嬷嬷,快拿给王爷尝尝吧。”
因恭王右手受伤,盛嬷嬷便剥了一个荔枝,放在他左手上。恭王将那颗晶莹剔透的荔枝递过去,对陶萱苏道:“你先吃一个。”
盛嬷嬷忍不住抿嘴一笑,捏着项茂行的手腕伸到陶萱苏嘴边,道:“王爷,王妃身上有伤,不便起身,您就再凑近一些。”
项茂行脸上一红,乖乖听话,又将手往前轻轻一伸,陶萱苏微微抬头,将荔枝咬进嘴里,唇瓣还碰到了他的手指。项茂行手也不挪开,等陶萱苏吃完,又给她接住嘴里吐出来的荔枝核。
这般体贴倒教陶萱苏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
盛嬷嬷瞧着王爷王妃如胶似漆的样子,心花怒放,连剥了好几个荔枝。
项茂行淡淡道:“你我倒好,我瞎你丑,我右手受伤,你右边肋骨受伤。”
陶萱苏无语相对,这话根本没法接。
还是盛嬷嬷道:“王爷虽然双目失明,但相貌才学都是京城翘楚,无人能及。王妃脸上的疤若长在别人脸上,那必定看不得;但王妃生得极美,这道疤不算什么。也许哪一天这道疤就好了呢,王爷也有可能双目复明。都有希望的。”
项茂行心头一冷,陶萱苏脸上的疤也许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淡化,就算不淡化用些胭脂水粉也能遮住;可他的眼睛却是不可能好了。那他怎能保护她?有什么理由将她留在身边?
想到这,手里的荔枝突然就不香甜了。
外头,春心带着江邻来了。江邻一进门,就焦急地喊道:“小苏,小苏,到底发生什么?好端端地,怎么肚子疼?”
春心去请江邻时,说陶萱苏骤然肚子疼地撕心裂肺,两条腿都站不稳,吓得江邻立刻带了药箱跑过来。
陶萱苏皱着眉道:“什么肚子疼?我只是被秋千撞了一下,肋骨疼,没表哥说的那么严重。定是春心不了解情况,胡说一通,惹你着急了。”
项茂行微微蹙眉,这兄妹俩说话竟完全将他当空气,一口一个“小苏”“表哥”,就这么亲昵?
江邻担忧道:“我瞧瞧再说。”他见不得表妹吃苦。
项茂行眉头皱得更深,如一把经年的锁,心想,你谁啊你?萱苏伤在腹部,岂能由你随意查看?
陶萱苏下意识捂着衣裳,道:“表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帮我开些消肿化瘀的药也就是了。对了,这是恭王,你还未行拜见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