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不肯听从命令,就会被陈县公放野狗咬死。
夫蒙檀查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替陈县公卖命,多年来,为他杀了不少人。
“这就是报应吧……”夫蒙檀查咳出几口血:“从前我杀人,现在人杀我……都是我活该,不值得同情……可我,真的想回家了!你把我的刀和头发带回去,就埋在……首都扜泥城的西门外,那里,是我的家……”
夫蒙檀查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他的嘴还在不停开合。
夏薰凑过去,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反复呢喃不休的,是一句吐火罗语,而夏薰正好从韶波那里学过这句话。
夫蒙檀查是在说:“阿娘,阿娘……带我……回家吧……”
不一会儿,他的嘴慢慢闭上,再也不张开了,他胸口原本细微的起伏,也逐渐消失不见。
初秋的风带来阵阵凉意,麦穗彼此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灿烂的阳光下,夫蒙檀查停止了呼吸。
夏薰看了一会儿,见他脖颈处的血管依稀还在颤动,立刻伸出手,按在夫蒙檀查心口。
——他的心脏竟然仍在缓慢跳动。
他气都不喘了,心居然还不肯死,依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搏命挣扎。
夫蒙檀查心有不甘,他不想死。
夏薰拉起他的两只手腕,将他从碎砖块里拖出来,沿着田间的沟壑,拽着他的胳膊,吃力往前拖行。
夫蒙檀查很沉,夏薰走了没一会儿,腰背间就传来熟悉的刺痛感。
他停下脚步,扔下夫蒙檀查的胳膊,直起腰,喘了几口气,然后拽起他继续往前走。
如此这般重复数次,夏薰终于将他拖到一间破庙。
这间破败的土地庙,是他在来的路上见到的,庙里没有一个人,连土地公的泥像都缺了半个肩膀。
好在香炉里,还有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炉香灰。
夏薰扒开夫蒙檀查的上衣,捧起一抔灰,毫不迟疑,用力埋进他下腹的血洞。
常人难以忍耐的疼痛,将夫蒙檀查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他猛地挺起身,眼睛瞪大到极限,脖子上青筋暴起,若不是夏薰牢牢按住他的伤口,他这会儿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
疼痛无处可躲,他发出一阵哀嚎,双手死死抓住地上的泥土,土里立刻出现十个指洞,他的腿疼到抽搐,整个人都在泥地上不停弹动,像是被捕兽夹钳住的猛兽。
而夏薰,就是那枚残忍的兽夹。
他对夫蒙檀查的反应视而不见,又抓起一把香灰,填进他的伤口。
如此行事,他犹嫌不足,干脆拿起香炉,直接把里面的灰倒在夫蒙檀查的伤口上。
一炉香灰用完,夫蒙檀查就像被抽筋扒皮的蛇,大汗淋漓瘫软在地,上下喘着粗气。
夏薰也没力气了,手一松,往后一倒,坐在地上。
夫蒙檀查说不出话,张着嘴巴喘气,拿眼睛看他。
夏薰拍掉手上的香灰,对他讲:
“你休想诓我,鄯善国距京城千里之遥,谁要替你跑这趟苦差事?你想回家,想要见阿娘,就自己去见。”
夫蒙檀查断断续续道:
“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出卖你的行踪……?居然把香灰……塞我肚子里……?”
夏薰朝后一仰,躺倒在地:
“不识好歹……!我的背太痛了,否则我真想给你两拳。”
夫蒙檀查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不管夏薰能不能看见,他都把这当做是对夏薰的感谢。
夏薰看着破漏的屋顶,忽然想起什么,问他:
“你的鸟呢?我怎么没看到?”
夫蒙檀查赶紧往下一瞟:
“……还在!在我裆里……!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被那群人阉了——”
夏薰唰地坐起来:
“你想什么呢?!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的乌鸦!!”
夫蒙檀查闭了闭眼,疲惫道:
“你说它啊……它很聪明,会自己找安全的地方……”
脑袋一歪,又晕了。
夏薰慢慢爬起来,在他身边生了一堆火,这样一来,入夜后,野兽就不敢靠近了。
天快黑了,他还要赶回储安裕的家,不能留在这里。
临去前,他合上土地庙破烂的木门,权当是遮掩。
陈县公的手下全都被储安裕抓了,没有人会继续追杀夫蒙檀查,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接下来的几天,祁宴伤势趋于稳定,只是迟迟不醒,夏薰时而带上伤药和食物,去破庙接济夫蒙檀查。
胡人身强体健,受了碗口大的刀伤,好得居然比祁宴还快,没过几日,就能吃着夏薰带来的肉,和他谈笑风生了。
大部分情况下,是他单方面和夏薰闲聊,他总想打听夏薰和祁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