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绕碧一拱手,坚定地离去。
绕碧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他瘦削的身影穿行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当晚,祁宴在书房里办公,敲门声传来,他没有抬头,说了句“进来”。
走进房中的不是祁回或者祁府的下人,而是他从没想过会主动来找他的夏薰。
“你怎么来了?”祁宴又惊又喜,放下手里的卷宗,引他坐到茶桌旁:“礼物呢?买到了吗?”
夏薰拿出一方砚台,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祁宴拿起来看:
“这方砚石材细腻,线条莹润,雕工精致,一看就是好砚,想必价格不菲,只是拿来当新婚礼物,未免有些……”
夏薰说:“不是送给我大嫂,是送给你的。”
祁宴惊奇道:“送给我?这、我当然很高兴,可是——为何要送我礼物?”
夏薰淡淡地说:“我今天见到韶波了,这也是你安排的吗?”
祁宴一怔,答道:
“我确实想过你可能会遇见她,但我没想到这么快……所以,她把全部经过都告诉你了?这就是你送我砚台的理由?”
夏薰感怀道:
“不管是我大嫂还是韶波,她们能有今日,都得感谢你,砚台你就收着吧,不过我是用你的钱买的,一袋子的钱都用光了。”
祁宴举着砚台爱不释手:
“现在再看,我突然觉得这方砚又珍贵许多。”
夏薰低声说:
“我大嫂已再嫁,韶波也独当一面、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京中已经没有我挂念的人了。”
祁宴慢慢把砚台放下。
两个人谁也不出声,静默地对坐。
清凉的秋风吹过,夏薰忍不住咳了几下,祁宴反应过来,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然后缓缓转过头,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问:
“你是不是……要走了?”
夏薰没有回答,但答案不言而喻。
祁宴强颜欢笑:
“此前在庆州,你有太多机会可以离去,但你并没有走,那时我便想,你怕是有心愿未了,而今你在京中的故人都已安好,我猜,你也想走了……”
默然片刻,夏薰缓声道:
“京城世事纷杂,喧嚣又吵闹,窦州虽有诸多不便,到底是座宁静小城,还是那里比较适合我。”
祁宴双眉紧皱,难掩悱恻: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留下来?”
夏薰垂眸:
“我……跟京城的风水不合,你看,连大夫都说我水土不服——”
祁宴终于下定决心,他牵起夏薰的手:
“不管你是否心意已决,我都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无论如何,在你走前,我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有权力知晓一切。”
夏薰以为祁宴要带他出府,他猜,也许是要带他去祁家爹娘的墓上。
但祁宴没有。
他牵着他,走到书房的博古架前,转动架上的一个瓷瓶。
随着瓷瓶旋转,博古架向两旁分开,架子背后的墙上,赫然出现一扇暗门。
祁宴推开门,拉着他走进门后的暗室。
甫一进入,还未看清室内景象,夏薰就闻到一股悠扬的檀香味,他眨了眨眼,逐渐适应黑暗。
暗室不大,朝北的墙上嵌着佛龛,佛龛中供奉的居然是夏薰的灵位。
祁宴沉吟道:
“我在宝弘寺也给你竖了牌位,但我觉得还不够,就在家中立了一个大的,我每天都会来为你进香,每天……”
他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
夏薰走到佛龛前,见香炉旁放着一个木人,木人的五官与他有九成相似。
“这是我……?”他问:“是……你刻的?”
祁宴对他讲:
“我刻了好多年,刻坏了近百块木头,才做出这一个像你的。”
夏薰喃喃道:
“为什么……你不是恨极了我的爹娘?你不是讨厌我讨厌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我?你做这些……又为了什么?”
祁宴语带沉痛:
“——我本来是要救你的。”
七年前,夏形出殡当日,祁宴的小院内。
夏薰刚刚睡下,临睡前,他告诉祁宴,他明日就要回夏府了。
祁宴答应了。
在夏薰入睡后,他换上官服,带着祁回进了宫。
天色还未大亮,年轻的皇帝已经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祁宴在外间侯了好一会儿,才被宣进去。
他磕了头,跪在书桌前那一小片被烛火照亮的地方。
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处理夏弘熙的旨意朕已拟好,明日你就可以带着圣旨到夏府抓人了。”
他动动手指,太监立刻将圣旨送给祁宴观阅。
祁宴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