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于我而言是生活中一剂调味品,哪怕“爱”和“情”都跟我不搭边。
我从小就没爸没妈,听孤儿院的院长说,我妈生下我没几个月就被别的男人拐跑了,我爸把我视作家里的累赘,把我连同几万块钱一起送来了孤儿院。
后来我认识很多人,他们总是回忆着过去的美好过去的玩伴,他们讨厌天天加班累成狗的生活,宁愿回到物质并不富裕的儿时高高兴兴地躺在泥地里打滚。
我一直无法理解他们。
从小学开始,我就是班级里最矮小瘦弱的那个,不爱讲话,独来独往,理所当然地被大家视作异类。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般的孤立,背后说闲话,我的无视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直到某一天 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的身世,整个学校又能有多大的圈子,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全校都听说有个没爸妈的扫把星跟他们做同学。
“好恶心。”“他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跟他做朋友的人会不会很倒霉?”
这样的话语成天围绕在我耳边,苍蝇虽小,听久了也会让人烦躁。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扇了最起劲的那人一巴掌,他被我打得一愣,随后捂着脸开始大哭,一转头跑进办公室告状。
不会有人询问我的说辞,对一位并不想给自己添加工作负担的小学老师来说,要解决这样一件事实在太简单——同学小打小闹几句,黎星脾气太差,听不得玩笑话,贸然打了人,她这样给我的养父打电话。
那是我第一次被锁进地下室,整整两天,身边只有一瓶开封许久的矿泉水,以及几只老鼠蟑螂。
从小到大书本都教给我们面对不公要勇于反抗,不能在沉默中走向毁灭,可结果呢?它并不适用于小部分人,因为大家讨厌你,所以你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错的,就连活着也是错的。
从那之后,我不再试图反抗,疼痛总会到达一个顶峰,只要死命熬过去,就不会再痛了。
这样的生活直到养父终于因为酒喝多了猝死,我独自一人去到陌生的城市读高中才结束。我一边打零工赚学费,一边提前自学高中的知识,暗暗发誓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看不起我。
白天打工晚上读书,挤在狭窄的合租房里,我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过日子。尽管是这样,噩梦依然在深夜准时拜访,我无数次惊醒,醒来时泪眼朦胧,只能使劲掐自己的手臂,掐到红紫交加没一块好肉,用生理上的疼痛来盖过那种心尖上的痛。
后来我终于活成了以前不敢想象的模样,成绩优异,容貌出挑。有很多人以我为目标,也有很多人说喜欢我,说我是他们的光。可我还是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我整天心惊肉跳地担心有认识我的人跳出来,割开我用以伪装的皮肉,扒开我的自尊和自卑。
一旦达成了某种目标,我的生活又会再度陷入无趣的死循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我的伪装高超,没人能透过精致的皮囊来窥看我已支离破碎的内里。那些情书幼稚得让我发笑,像我这样的“光”,只会弄脏他们的世界。
我看过心理医生,做过无数次心理辅导,也和网络上的热心网友聊过这一切,最后却都归于一句“心结”,每个人都让我放下,让我忘记过去那些破事,他们说你要多看看你现在拥有的,你现在过得不幸福不快乐吗,你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是那么多人的期望。你现在心无旁骛地读书,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忘,那些不堪的屈辱的过去,我要怎么才能轻易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最严重时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一闭眼耳边就是那些难听的话,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熬到天明,第二天一早我就会被那个厉害的黎星代替。
没人教我爱是什么,反而要我学会释然学会体谅。人们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实却是施暴者一路青云直上,也许压根不记得自己曾经欺负过这样一个人,受害者却要负担一切疼痛,走不出去就成了玻璃心,活在别人的看法里。
我从未将这种想法宣之于口,安静地当每个人喜闻乐见的好学生黎星。高三周烨成了一匹黑马,一下子挤进年纪前列。我在篮球赛上远远见过他一面,有很多女生为他尖叫欢呼,现在成绩好了起来,老师更是把他视作香饽饽。同学又顿了顿,遮遮掩掩地说:“黎星,他好像喜欢……你。”
我随意地回他一个“哦”,便低下头算起题目,对方也不自讨没趣,很快就钻进人群里唠起嗑。
高考后最后一顿散伙饭,我们两个实验班聚在一起,他是大家讨论的热点,我坐在一旁看他一杯杯地敬酒,神差鬼使地喊住他。
我自己都忘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周烨,毕业快乐。”
他的眼神太过纯粹,里面明明白白写着惊喜,这时我才发现过去同学对我说的话是事实。他身上明明有那么多我羡慕的东西,怎么就非要想不开喜欢我这样一个烂人呢。
那就祝他毕业快乐,未来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了时间了。我单方面和这位不太熟的同学说了再见,没想到大一开学又看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