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向阳和严正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放在任何城市都符合旧城改造项目的那种程度。
向阳仰头望了望家家支着竹竿晾着三俩衣服的窗户:“这可不像娱乐会所。”
严正看表:“扫娱乐会所交给地方刑警,十点半就开始了。你带一组人楼下蹲守,其他人跟我上楼。”
向阳一听就明白了,安排地方刑警摸排扫黄当烟雾弹,掩护自己重点捣毁犯罪窝点。
严正这会儿带的都是从其他省市区调来的警力,一声令下,荷枪实弹的武警便跟着严正往楼上冲去。
目送着严正带着武警疾步冲出,一行人快速消失在楼梯的身影,向阳又瞄了一眼瞧着破败简陋的老居民楼,示意自己领的一队:“散开,守住各个出口。”
所有人散开,有的人守前门,有的人守侧门,向阳独自在消防通道外站住了。
向阳不抽烟,只捏着手机,又熟悉了一下几名重点嫌疑人的照片。
一阵寂静之后,楼上喧嚣起来,向阳听那又是砸门又是“趴下”的动静,就知道严正行动了。
“哐当”,喧嚣逐渐恢复寂静的时候,向阳守的消防通道门突然被拉开了。
跌跌撞撞窜出来的男人,对上向阳的目光,撑着要跑断的腰,忽而挺胸抬头趾高气扬:“瞅什么瞅?”
向阳被熊得也是一愣神,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再看了看男人的脸,笑了:“瞅你咋地?”
“哎你小子,咳,算你小子运气好,老子今天有事,不跟你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要不非打断你一条腿不可,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男人边说,边抖着手指头吐唾沫星子。
“是吗?可我想跟你见识见识。”
严正带着武警下来的时候,向阳正把男人压在地上戴铐子。
“押回去。”把男人往武警手里一推,向阳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
严正瞧着向阳嘴角泛青:“你的脸?”
向阳自己摸了一把,刺痛,表情上不显出来:“没事,搁脑门磕了一下。”
严正便不问了,招呼着上车回局里。
自打来了莲花庵市,向阳分到的工作就是在市委分的大办公室里翻案卷,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局子。
严正倒是熟门熟路的,看来一开始就被分在了这边,来来回回的警察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跟严正打招呼,一听就知道不是莲花庵的本地刑警,而是这次督导组借调的警力。
严正领着向阳进了一间屋子,陆建国和裴浩瀚也在里面,正透过一张单面玻璃看着向阳抓住的嫌疑人。
“突击审查,撬开他的嘴,两个小时够不够?”陆建国生得很和善,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就显得越发和善了。此时,他卸下了跟面对市委时和善得跟尊弥勒佛的笑脸,透出骨子里的雷厉风行。
“陆组,请稍等,”严正却没有立刻立下军令状,“进来。”
严正话音未落,一名武警推门走了进来。
向阳瞧着几分眼熟,想起是分给自己在楼下蹲守的一员,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进来。
陆建国也不明白:“这是?”
严正示意武警:“说说吧。”
“蹲守期间未接打异常电话,未接发异常讯息,有与犯罪嫌疑人交谈,但无传递消息迹象……”
听着武警汇报,越听越耳熟,向阳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薄唇抿成一线。
陆建国仍是不明白:“这汇报的是什么?”
武警飞快地瞧了向阳一眼,然后挺胸抬头,铿锵有力地回答:“向阳同志监视情况,汇报完毕!”
此言一出,一时缄默。
“好了,你出去吧。”严正打破了平静。
武警出去,刚从外面关上了门,便听得向阳从牙关里逼出来的声音透着寒意:“监视我?”
陆建国的脸也黑了,他是作风老派的机关干部,一声喝问掷地有声:“怎么回事?!”
严正长得端正,行事说话也刚硬:“此次下沉督导困难重重,我们采取非常规手段……”
“还是我来说吧,”眼看着陆建国脸色越来越难看,向阳也是面色不善,裴浩瀚摆摆手,打断了严正过于冠冕堂皇的解释,先把干系揽在了自己身上,“监视向阳,是我安排的。”
“小裴?你……”裴浩瀚四十来岁,正处级干部,在场有资格称他一声小裴的,就只有陆建国了。
裴浩瀚迎着陆建国的注视,叹了一口气:“陆组,我知道你不愿意怀疑咱们的同志。但李福来在昨天的行动中受伤,我不能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提前向不法分子透露了消息。来时多精神的小伙子,现在昏迷在医院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李福来,原天青省民政局副局长,也是这次下沉莲花庵的督导组成员之一。虽然住在一个宾馆里,向阳却很少跟李福来打交道,要不是裴浩瀚说起,他还不知道对方在抓捕周钦的行动中重伤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