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叶万山提着一壶酒站在云岚峰的留芳苑后山等待。
他年近四十,但修道之人金丹以后容颜身姿不改,褪去厚重繁琐的家主服饰,只看背影竟只像个沉稳的青年。他自幼性子便稳重,当了家主愈发寡言少语,眼神也愈发深沉冷峻,只需不苟言笑便自带威仪。
他看着四周熟悉的布置,一阵恍惚,发觉自从当了家主,便有好些年没回来过了。
留芳苑本是五长老在云岚峰为一家人修建的居所,除了常规的楼堂庭台,还连通了后山划出好大一片用来给万木芳练剑。
叶万山记得幼时一家人都在的时候,母亲常带着小妹和小弟在此处练剑,自己就在一旁亭子里与父亲对弈或者探讨阵法。
没几年小妹去了圣女峰修行,自己不久后任职叶家家主搬去清虚峰,这里便冷清了。
自从小妹几年前在圣女殿彻底闭殿不出,父亲就辞了长老之位带着母亲离开了叶家,云游四海,不问世事,这里本应按规定易主给了下任长老,但小弟叶百川接任了五长老之位后也一并接管了云岚峰,保留了原有陈设布置。
只是没多久叶百川也领了教习外门弟子的职务,常住碧玉峰很少回家,这里便彻底沉寂了。
……
忽然听身后嗖嗖风声,便见一把剑来势汹汹向叶万山颈边刺来。他俯身躲过后转身以右手出掌与那人缠斗在一起,几招过后,那人点地飞起,手持长剑气势如虹地俯冲向叶万山,叶万山无从躲闪只得出手格挡,脚下连连后退,最后一个纵身跃出几丈之外。
见叶万山没了战意,那人收起剑意一个向前用手中剑轻巧地挑起了叶万山手中的那壶酒,飞身跃起将酒稳稳地接在了手中。
“这酒真不错。”叶百川随手将剑插在地上,打开酒壶闻了一下赞叹不已。
“封了几十年的琼浆仙酿,当然不错。”叶万山语气平淡,背着手稳步走向不远处的亭子。
叶百川拔起剑,提着酒跟着他走向亭子,边走边奚落他,“大哥,你可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连我几招都接不了,娘教你的你怕是忘完了。”
“本就没学几招。”
叶万山在亭心石桌前坐下,自顾自的摆放好两个杯子等叶百川倒酒。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儿,这酒没那么容易喝到嘴吧?”
叶百川先按大哥习惯给他斟至六七分满,而后又给自己满上,尝了一口,确实是好酒。
“凝竹突破之事你怎么看?”叶万山端起酒杯饮酒。
“能怎么看,凝竹性子你还不知,她做不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并且你们不都查验一番过了吗,灵台清明,就是顿悟突破了。若真有什么不妥,大嫂那般心细如尘定早就发现告知于你了。”
“在圣女峰灵气环绕都突破不了,到了灵气无几的无尘峰反倒连连突破了。”
叶万山声音一贯的低沉,不露情绪,听不出是感慨还是怀疑。
“说不定真如她所说,远离圣女之位的纷扰就侦破了,哎,你说讽不讽刺,别人苦心孤诣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是负担,只是远离就能连连突破。”
叶万山知道他意有所指,抬起眼皮冷冷瞥了他一眼。
叶百川噤了声,心中腹诽,就你当个宝!
叶百川顿了一会儿,问他,“凝竹真的还留在无尘峰?她可是圣女。”
虽说她并不沉迷圣女之位,但天命难违,早些适应说不定也是好事。别像姐姐,在外面流连忘返,最后更是痛苦。
“她自己搬的,无人阻拦,来去都随她自由。”
“那凝丝呢,你当真要让她继续任性下去?她年纪轻心性未定,圣女当久了对她未必有益,还不如早日拨回正轨,家主女儿足够威风了。”
叶百川经历过圣女交替,从来不信叶家圣女会平白多出一位。
“她是圣女是占卜所示,她在哪自然也是占卜结果所定。”
叶百川不信大哥会不清楚占卜结果怎么来的。
“那这占卜的结果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在再变一次呢?是变还是不变了?”
“天意而定。”
“……”
叶百川不大相信不会再变,并且觉得晚变不如早变,但他听大哥这意思是先由着李芸母女折腾,一时间也不想再说话,这天算是彻底聊死了。
饮了几杯酒,叶万山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明日起要外出一段时间,归期不定,清虚峰和圣女峰那边你多照看着些。”
叶百川持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清虚峰住的是李芸,圣女峰住的是叶凝丝,这是要把妻女都托付给他了。
当年姐姐继任圣女入住圣女殿的时候把顾久安托付给了他,大哥当上家主搬去清虚峰的时候把父母托付给了他,前任大嫂弥留之际把叶凝竹托付给了他。
叶百川不干了,砰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杯中酒溅出一半。
“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