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涣倚在回廊的柱子上轻轻的咀嚼这个名字。
戚涣也笑了“没有。”
那天弟子们都已回房睡觉,四下无人。
“你还嫌弃我?你现在这纸糊的身板还不及我呢。我做不了什么,你去能做什么。那鬼地方就没一个好东西,你管他们死活?老实养伤,等你什么时候养好了打算把那地方炸了,我八抬大轿抬你去。”
卷着雨水的风干净又清透,落到哪里都很冷,唯有身边一点格外温暖。
那个稚气未脱又一本正经的容恕洲,当时觉得真是碍眼又烦人。
可以让他逃一次吗?
他是真的在疑惑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年少无知时做过不少错事,有机会偿还一二,是我幸运。”
戚涣端起碗把那酸苦黑绿的药汁灌下去,瞄着陆年又捡起话头“但是你和我去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多搭一个人多不值。”
可他还是不敢,还是想逃避那些“后果”。
公子无双,皎皎如月,正饶有兴味地琢磨着雕花阑干,纤长深邃的眼尾勾起一个冰冷精致的弯。雨水不断落下,半散的青丝如水墨散落在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浸了雨水就愈发浓墨重彩,衣袖被风掠起,惊动夜色一片的白。
他左右睡不着,随手挽了下头发,走到门外。天地具籁,千嶂寒烟。十八天无垠后土都湿透淋漓,他也没躲过一身滂沱水潦。
陆年听了这话扬了扬眉,一双凤目勾起,惨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怎么站在这?”
那里曾被长鞭抽断,留下一处刻骨疤痕。
陆年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碾好的侧柏叶放入银质药盘过筛,随口应道:“行,还有六天对吗,等我收拾收拾,后天就走。”
话一出口就看见面前人修眉蹙起。
容恕洲怔了怔,显然也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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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自以为是,但犯过的错,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容恕洲自游廊走来,远远就看见戚涣倚着廊柱。
容恕洲也没真的要他回答,用手摸上他的额头“你又发烧了。”
看着陆年终于磨完那把草,戚涣终于找到机会说:“我得回去。”
戚涣本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面对后果。”
估摸着这个答案不会让戚涣满意,容恕洲避重就轻,抬手灭了烛火,用很低的声音说。
“过来把药喝了。”
戚涣再睁眼时已至平旦时分,斜雨飘摇轻敲,润湿窗棂,涤尽纤尘。
他欠容恕洲的,应当是永远还不起了。
戚涣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戚涣轻轻笑了笑。
“哥。”
不是带着调侃的感激,也不是小心的试探,戚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沉凝又困惑。
他求容恕洲帮他隐瞒,容恕洲说了一句话。
“这算什么好?”
两个人之间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容恕洲身上冰凉的水汽和微热的体温。
戚涣沉默地盯着容恕洲的手,他的手很漂亮,书生一样修长而骨节分明,但是又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
“对不起,我不是……”
容恕洲说了一句话。
“叫什么都没用,要么我和你一起,要么你也别去。”
戚涣果然发了高热,容恕洲给他熬了服药看着他喝下去,又拧帕子一遍遍擦拭,折腾大半个时辰才勉强褪了温。
“为什么道歉?”
容恕洲的寝殿布置的意外精致舒适,雕摆玉砌折屏字画一样不少,被戚涣鸠占鹊巢后更是填了一堆绫罗软垫,吃食玩物,坐塌旁紫檀卷云纹案上甚至拿整只砗磲雕刻成瓶,插了一把独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半夜站在外面很像脑子有病的人不依不饶自残作死。
“嗯?”
戚涣看着他。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大概是他刚拜入师门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刚下过雨,天阴又没有星星,他躲过巡逻的师督偷了仙门大比的阵法图,却被刚从藏书楼出来的容恕洲抓个正着。
他深呼了口气,揉揉眉心。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弯腰给戚涣理了理微湿的长发,碰到他背上一块凸起的骨头。
“容恕洲。”
“我不是为了这个。”
他并不是全是敷衍戚涣。
雨声落得大,以至于他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容恕洲。
戚涣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叫他。
陆年看了他一眼,“你不用听那群王八蛋放屁,大不了我带你走,他们手再长,总有到不了的地方。”
然后笑了一下。
陆年第一次没被他装的乖骗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