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为了我……很辛苦吧?”
“小小……”郑君里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陶知意的问题,而是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问他:“会等我吗?”
“会等先生。”陶知意这样说。
郑君里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整个人松懈下来,意识渐渐不清醒。酒精的作用让他变得迟钝,难得在陶知意面前流露出不那么沉稳的样子,他昏昏沉沉地靠在陶知意颈窝里,混着酒气的滚烫呼吸打在他颈侧,偶尔沙哑地喃出一句“小小”、“宝贝”。
陶知意架着他,艰难地上楼,把郑君里扶到沙发上,拧了热毛巾帮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覆在眼皮上,郑君里忽然惊醒了过来。他紧紧抱着陶知意,用了会让陶知意感到痛的力度,把人困在自己怀里,吻着他的头发,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啊宝贝,我是个混蛋,我太坏了是不是……对不起……”
“宝宝……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抱着陶知意彻底昏睡了过去。
陶知意安顿好他,卸了力跌坐在地上,哭出了声,只能咬着手腕才能把声音憋回去。
他伏在沙发旁,脸贴着郑君里的手掌,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一瞬间击溃了他,他不断蹭着先生的手心,嗫嚅着:“先生……先生我害怕……”
你说要我等你,我很害怕,不是害怕等不到你,是怕等你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一周前,陶知意去了一趟寺庙,没告诉任何人。
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一件事,让他抱着幸福的念头好奇了很久的一件事。
陶知意记得,上一次和先生去寺庙的路上,外婆提起了他小时候被骗走棒棒糖后,攥着糖纸回家的事,然后先生给他买了一根棒棒糖,是桃子味的。那天他们一起逛了寺庙,求了符纸,先生还在连理树上挂了许愿签,但后来在他问起的时候,先生却说那是秘密。
——他想知道先生的秘密。
走进寺庙,陶知意第一眼就看到了路边摆摊的人,那人面前堆满了佛牌和玉佩,旁边的牌子上写着“低价处理”四个大字。
他刚想停下来看看,就听到路过的人在小声议论:“都是赝玉,比塑料还不值钱……之前还说是什么开过光的,被人举报了就开始低价处理,谁会买啊……”
陶知意攥紧手指,快步往连理树的方向走。
冬天刚过去不久,连理树只冒出了嫩芽,但因为枝头挂满了红色布条和许愿签,所以一点也不显得光秃秃的。
陶知意花了整个下午,仔仔细细地看过了树上的每一张许愿签。
在那么多的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中间,只有一张许愿签显得格格不入,写着:希望小小永远有棒棒糖吃,永远不要为了坏人伤心。
他一瞬间就明白这张许愿签为什么会是秘密了。
其实先生也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那个“坏人”,会像儿时那根没有吃到的棒棒糖一样被他惦记很久,他们不可能白头偕老的。
原来先生真正的愿望,是希望陶知意永远不要为他伤心。
…………
郑君里睡着以后眉心也依旧紧紧皱着,陶知意用衣袖胡乱擦干自己的眼泪,伸手帮他揉开眉头,反复好几次后,俯身,贴上郑君里的嘴唇,独自完成一个吻。
然后他推开阳台的门,拿出很久以前没收的郑君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其实陶知意一直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孩,也很擅长给自己创造快乐的条件。
虽然从小就没有父母,但是因为有疼爱他的外婆,还有福利院里的很多哥哥姐姐,陶知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没有人爱的小孩。
陶知意想,自己是真的变得贪心了,竟然妄想摘下超级月亮。
他和郑君里之间的距离,就像北京和爻海那么远,就像超级月亮和地上的人那样远。
其实陶知意从来没有摘到过月亮,只是短暂拥有过月亮在水面的倒影。
在郑君里的北京时间里,没有一个人知道,郑君里曾经和一个叫做陶知意的小孩在一起过。陶知意的爻海时间里,也没有一个人知道,陶知意曾经和一位很厉害的郑先生在一起过。
没有人知道他们开始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就要结束了。
烟燃尽了,陶知意学着郑君里之前的动作,将烟头碾灭在花盆里。一直贴着胸口的平安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衣领外面,在夜风中一点点流失了温度。
?
郑君里回北京的前一天,陶知意帮他收拾好了行李,他还去超市买了四盒薄荷糖,装在了行李箱的夹层里。
郑君里抱着他,笑着亲他的鼻尖,“怎么还带糖,我不是已经戒烟成功了吗。”
陶知意噘了噘嘴,“怕先生不听话呗。”
“先生不听话的时候,小小可以随便教训,”郑君里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从额头到嘴唇到下巴,一处不落,他只会这样笨拙地哄人,“我以后就是妻管严了。”
还想继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