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凉了。
也许无双剑宗没什么人察觉,但生辉峰上的人却已经披上大氅了。
“师叔,这是掌门师叔送来的大氅和厚绒衣物。掌门师叔叮嘱,万不可叫您着了凉。”
底下人听着声音倒很正经,只是面上一瞧却笑嘻嘻的。
顾望揉揉眉心,也不答。那像是被撒了一滩碎星的黑眸悠悠抬起,烫茶飘起的热气在眸间氤氲了层水汽。
眉心微蹙,那只修长的手斜撑着下颌,眉眼间的病容倒越发叫人心疼了。
因为修习星辰诀,顾望这身子骨本身就弱,就算天材地宝啥也不缺地供着,一年到头免不了几次小灾小难。
这一转凉,更是让他师兄草木皆兵了起来。
“哎呦您可别这么看我,上次我就是被您这么骗着把东西全送回去的。”
祁含烟跺了跺脚,一袭鹅黄衣裳迤地,搭着新绿的烟纱披帛,倒不失为这深秋的生辉峰上几分生气。
柳眉高挑,作佯怒状,肤光胜雪,明眸皓齿,真叫人慨叹这秀丽之姿,只是这少女又暴露了眼底些小女儿家的娇嗔。
“您可就从了他吧,要不我又得被罚站了——”
座上的男人无奈地抬手制止:“好,好,让轻舟收着吧,我这生辉峰可经不起你一闹啊。”
“叶轻舟?师叔新收的徒弟?”祁含烟撇了撇嘴,“总之都是要掌门师叔教……是弟子妄论了。”
冲出口的不满在偷偷瞥见眼前男人微露的不悦后急忙止住。
虽然说师尊对她挺好的吧……但谁不想每天看着美人儿呢?那小子用阳寿换的运气吧居然被师叔捡回来了!
顾望漫不经心地捻着指尖,别有闲心地把玩着垂下的发丝。他倒是没祁含烟想的那么生气,但毕竟是自家弟子,现在立了威总好以后被人欺负不知到哪里去了好。
况且,他也不觉得叶轻舟那小家伙能被欺负到哪去。
柔软的唇弓微勾,顾望狡黠地眯了眯眼:“既然知错,你便去给我偷药谷莲花池里的双生莲怎么样?”
话音刚落,座前女子噔噔噔连退五步远。
“师叔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祁含烟痛心疾首:“您去要我师尊那老头子肯定双手奉上啊,为什么您不管要什么药都指使我去偷啊!!”
“这次还偷到老头儿的新宠身上……我已经帮您背了不知多少骂了!!”
顾望倒是忍俊不禁,颜色寡淡的薄唇悄然翘起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只是不语。
深秋的树影也被吸引般倚靠在顾望身上,碎金由叶梢跃落,不急不惶地依附在鸦羽般双睫,暖得人心悸。像是满室秋凉霎时被驱散,独留落日最后一片余晖和那免不得日日想起的故人情。
美人但笑,满室生辉。
只不过轻笑到底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取代了。
自那人走后,自己便独独在这生辉峰上呆了不知什么年月了。
数载春秋翻飞过,新人只闻故人情。
“师尊!”
不待顾望抬手,那杯茶便已递于唇边了。手指修长白皙,端的倒是极稳,另一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恰巧,扶着顾望的背,像把堂前美人圈进怀里。
啧。祁含烟瞪了瞪漂亮的眸子。
真是怎么看怎么碍事。
“师尊慢些,若是不适就让外人先避开吧。”叶轻舟乖巧地暗示着。
他上一世倒是有所听闻祁含烟的事迹,毕竟是剑宗第一天才,所干之事必被人津津乐道。不过随着无双剑宗的覆灭,这些风影都销声匿迹了。
“你才是外……”祁含烟双眸几乎冒火,她果然和这家伙天生不对付!!
不过这家伙怎么没有玉佩,照理来说,第一个被收为弟子的都会有师尊赠予的玉佩。她的就是一个凤心草的模样,那老头儿还跟她吹嘘这可是他一手雕出来的云云。
也许没来得及吧。
“行了,烟儿,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顾望不适,只得悄悄眨眨眼,让祁含烟先回药谷,赶人走还不忘提醒偷双生莲。
祁含烟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叶轻舟眉心拧了拧:“师尊若是有什么事,叫弟子便可。可不要再糟践身体了。”
他从前怨恨为何上天还要让他在被那魔尊折磨到死后,再重活一世。即使闭眼,他仍能感受到那日夜的苦楚与怨愤,梦魇中全是那魔头狰狞的面孔和声线。
他紧凝着顾望咳嗽后眼角带的飞红,默然依附在顾望腿边,孺慕地蹭着他的膝盖。
他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这一世,他断不能让师尊就此湮没在世界来来往往的纷扰中。
真像以前那人养的白狐狸。
顾望不由得轻笑。
“不必,为师无法教你剑道,你倒该在师兄那留久一点。”
“师尊!弟子其实……”
转而被头顶的触感夺取心神,修长的指顺着发旋绕转,提起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