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桥一不是很明白,只觉得佟语声说的都是好的:“好,很好。”
于是佟语声一拍手, 一边磨墨,一边说:“我写上联, 你写下联,你看好我的运笔姿势,好不好?”
吴桥一想了想, 说:“你写下联吧,写完我再写上联。”
佟语声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
吴桥一认真说:“我帮你把病痛送走,你自己把健康迎过来。”
他总是对这些细节有着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佟语声只觉得很感动, 便说:“好,那你记得把你自己的那一份不开心一并带走。”
吴桥一点头:“已经带走了,你把我的不开心全都带走了。”
佟语声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弯起眼,他怕自己再没心思去写,便赶忙拿起笔放进笔筒里:“你这支笔已经开好笔了,直接在水里泡开就能用。”
等笔毛浸润软化之后,佟语声把笔尖轻轻点进墨汁中:“蘸墨一般只要蘸笔头的三分之一,墨水会顺着笔头吸收。”
吴桥一认真地看着那人蘸好墨汁,又注意到了他的握笔姿势。
佟语声说:“看好,毛笔握笔,用拇指去压,食指夹住,中指从外侧把笔勾住,无名指顶笔,小指贴着辅助。”
第一笔落在纸面上,一个刚劲有力的撇:“露锋起,露锋收,由按到提,由重到轻。”
佟语声一拿起笔,眼神似乎都变得凌厉而认真起来,整个人和这散着浅香的书卷融在一起。
红纸上的墨汁在吴桥一眼底漾开,化成了一个又一个飘若游云、矫若惊龙的汉字。
几笔写下去,一副下联完成,吴桥一不懂书法,只觉得大为震撼。
抬起头,佟语声眼里的肃穆和认真慢慢褪去,熟悉的温润又从笑意中漾出来:“怎么样?学会了吗?”
吴桥一木木地拿起笔——佟语声似乎对他的学习能力有些信任过头了,可他刚才只顾着看这字和写字的人,半点没去记佟语声说的运笔的技巧。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蘸了蘸墨汁,至少握笔的姿势学得有模有样。
看着佟语声满面期待,吴桥一只觉得脑壳子有些突突地胀痛,但他还是非常勇敢地落了笔。
写了还没两笔,佟语声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吴桥一漠视了他的嘲笑,加快速度,把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百花齐放、千姿百态的七个大字迅速了结了。
看着颇具抽象派艺术气息的上联,吴桥一装作无所谓道:“快刀斩病魔。”
佟语声立刻“啪啪”鼓起掌:“好!!”
佟语声的捧场让吴桥一瞬间充满了自信,递笔的姿势都昂首挺胸起来。
但佟语声又把笔推回去,把横批摊开,指指他:“你写‘药到’。”,又指指自己:“我写‘病除’。”
吴桥一就是他的药,有了他,自己肯定能好起来。
于是,这副春联的上联充满这童稚的天真派作风,下联是颇有几分水平的专业行书,横批上半截狂妄诡谲,下半截规整漂亮——是一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混搭风艺术单品。
等墨水晾干了,两个人兴冲冲把春联贴上病房。
佟语声看着两个人的杰作,感慨道:“我过不了多久就得出院了……”
吴桥一说:“那就留在这里,病痛留在医院里,祝福留给其他人。”
佟语声便豁然开朗了。
在他们写字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吴桥一觉得新奇,一直探着身子往窗外看。
佟语声觉得有些遗憾,他想和吴桥一一起出门放鞭炮,想带他认识一下摔炮擦炮窜天猴,他现在不能玩,却也拖累着吴桥一也玩不了了。
正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门口的护士喊了一声:“食堂有包饺子比赛,大家有条件的可以携家属踊跃参与啊。”
吴桥一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是家属?我算你的家属吗?”
佟语声又开始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但这回,他仗着吴桥一不懂,悄悄厚着脸皮说:
“算,走,去参加比赛。”
佟语声最近体力差得很,吴桥一把他抱到轮椅上坐好,两个人就又一阵风似的冲到了一楼食堂。
此时食堂里已经热热闹闹人满为患了,吃饭的长桌被拍成了长长的一大排,面前是大盆大盆盛好的饺子馅儿和成袋的饺子皮,还没开始,焦灼的气氛就已经洋溢开来了。
佟语声的状况不适宜凑热闹,吴桥一选了个好的参赛位置钻过去,打量着一边跃跃欲试的大叔。
大叔旁边是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头发剃光了的女生。
女孩子看了他们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大叔,突然起了胜负欲:“爸爸加油。”
大叔嘿嘿一笑,扭头打量着一脸严肃的吴桥一,又看向他身边满脸佛系的佟语声,低头和竞争对手搭话:“你是他兄弟?”
吴桥一眉头一拧:“我是他家属。”
佟语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