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不大,五六张矮桌十几张马扎,在昏暗的灯泡下照出富有安全感的光。
夜色溜进小屋内,被火炉烤化,融成了暖。
晏千俞大口咬下饼,见贺添机械性地咽下馄饨的模样,敲了敲桌子,无奈叹口气:“不想吃就不吃,怎么,难道你很怕我?”
“不是的,很好吃,多谢夫人。”贺添回答。
他跟路爷那么久,让他畏惧的人一只手就够数,晏千俞原排不上号。
但贺添确实对自家夫人的蓬勃生命力充满好奇。作为路爷特助,他每天不仅要处理工作,还要向路爷汇报夫人的每项举动——比如逃学,打群架,去夜店对着帅气DJ吹口哨,纸币不要钱似的往女酒保乳沟里面塞。有时贺添翻着资料都在怀疑,夫人他是不是怨自己活得太长。
虽然晏千俞回去受罪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但他得负责他的安全。贺添
劝说:“夫人,您跑出来这件事不用多久路爷便会知道,您现在跟我回去,等其他下属报告路爷前先和他道个歉…”
晏千俞对这个最佳处理方法不置可否:“谢了,跑出来就要付出代价。与其现在回去道歉,不如去做点开心事,你回去吧,我不会绕开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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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路爷所有床伴都不知道,只要他们不在晏千俞眼皮子底下故意找存在感,他对这些尊重他的人都没多大恶意。
自家先生和别人上床调情,难不成他要怪潜规则的存在,或是怪自己魅力不够大么?
但他不想细想,只能循环的pua自己。
他也会吃醋会难过,也有过锁住先生,让他一辈子只能陪在自己身边的阴暗想法。
但是这些都与他对路倦书的爱比起稍显逊色。
他的爱凌驾于他内心的阴暗,阴暗又凌驾于对疼痛的恐惧。
所以他一次次干出在其他人眼中匪夷所思的事,一次次自我崩溃自我瓦解又自我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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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醇厚优雅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在玄关换鞋的晏千俞打了个颤。
他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般,带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自暴自弃心思缓缓抬头,看到路爷正懒洋洋趿着拖鞋,黑色浴衣领口散开,用杯子喝冰牛奶。
后悔倒不至于。
闹脾气是有一定沉积的爆发,逞一时之快这事重来一次也不能避免。
路倦书拉开餐桌旁的木椅,找到舒服的角度坐下,语调不变,还带几分温和:“怎么,还要我请你过来?”
不会有人再比晏千俞更了解先生此时的状况。
别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没有佣人,我今晚会死在这吧。他想起偶然一次回到家时,被先生带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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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爷头枕在他腿上,气息冰冷,带几分血气。
“爷…”他想起客厅陌生的两个人,好奇张嘴。
“嘘,安静。”
卧室窗是开的,客厅内女人狼狈的哭泣求饶声传到晏千俞耳朵,他内心小人好奇到抓耳挠腮,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
女人的求饶声逐渐有气无力。
晏千俞能感受到路爷的隐忍和不悦。
“爷,不去阻止一下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冰凉的声音传来,“人也清了面子也给了,阻止什么?老大不小了,连妻子都管不住,能让她从美国跑回来,真是越活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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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暴虐的基因未随血液稀释,而是刻在骨里,愈积愈浓。
这是晏千俞第一天当妻子,也是第一次“享受”清场的待遇。
像是蛇攀上他的后背,他想起那个家庭医生连夜赶来抢救先生母亲的场景,感到毛骨悚然。
他“扑通”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板,慢慢向先生方向爬去。
路倦书指节拭去唇角的奶渍,随手晃晃手中的杯。
冰块和玻璃杯碰撞,叮当作响。
“哗——”
玻璃杯像蛛网,继而崩裂到地面,华丽又令人绝望到富有诗意。
疼痛不难忍受,但等待疼痛的过程,就像是走在永夜,你不知道下一秒踩到的是平地,还是铺满地面的图钉。
锋刃的玻璃撕裂晏千俞的膝盖和手腕,碎裂的冰碴扎进他的血肉,乳白色牛奶与猩红的血液交织,血肉模糊,绘成一副血腥旖旎的画。
想求饶,想叫出声,想随着本能痛哭出声。
但他不敢。
路倦书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然后扯住他的头发根部,将其抓起。
他感觉头皮都要被扯掉,只能随着路爷的力,以此减少疼痛。
他紧咬唇,嘴唇破口流出了血,却不敢在此时发出一个音。
先生像教导学生一样,语调缓慢儒雅:“我是不是今天才说两遍,以后不要惹我生气了,”他睫毛轻扫,眸子抬起,微微的暗,“嗯?”
他将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