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对他多是敬畏,见他不走,便互望几眼,相继散去。姚涵逆着人流挨到他跟前,眼见士卒都散得远了,却是直接道:“常清可是来寻我?”
“云郎将,”他微笑,似乎略喘了一口气,“多谢你总让着我。”
士卒见他认输认得干脆,便也不忍嘲讽,反倒鼓掌吹哨,给他喝起彩来。
若是相持,便是体力与注意力的对抗了。看谁先体力不支,看谁先耗尽注意力,让对方有机会趁虚而入。这则是自己的长项了。
“将军。”
是么!云郎将又不曾斩过敌酋,小姚那岂是你能想的厉害……”
“你怎么不去叫将军?我倒好奇,将军与小姚,谁更厉害……”
与其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一面截然不同。
云简微笑以对,也是拱手行礼:“那便不打扰姚公子练剑了。”说罢转身便走。士卒见没热闹可看,也准备散去。
也不知将军何时来的?来了也不出声……他这么闲的么?
云简也扔了剑坦然道:“姚公子不必给我留面子。第一局我确有留手,后两次是真赢不过你。”
便在这时,一转身,却是俱皆瞧见了何素。于是场内外近百人不约而同一齐安静下来。方才说要看何素与姚涵过招的士卒此刻不知躲哪里去了,场面一时寂静。
进退皆有后手,行止暗藏法度。其仿佛散漫的态度,正是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所谓兵者诡道者也。
姚涵唇角微勾,眼眸弯弯如月,似乎纯然不知算计。然观其脚步,分明毫无松懈,保持在随时可以暴起击杀敌手的状态。
姚涵也不硬谦虚,见状拱手只说“承让”。
若不进攻,反卖个破绽引诱姚涵攻击又如何?
放在平时,姚涵的体力与注意力应当不会逊于自己,否则也斩不了这许多敌将,但他现在仍旧带伤,还与云简打了三场,自己却已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么相持越久,应当是对自己越有利的。
话题逐渐离谱。何素听着却是心中一动,当真被勾起些技痒之意。
却是云简与姚涵先后喊了将军。云简隔着人群拱手行礼,姚涵扔了枯枝,径直穿过人群向何素过来。
若将计就计,趁势而上,则如何?
思绪未定,蓦听得咔嚓一声,眼前人群骤起欢声,抬眼望去,竟是转瞬之间,胜负已定。
真正武者交锋,少有眼花缭乱的架势,往往是试探良久,一出手便尘埃落定。虽自旁观者看来,前期试探索然无味,但行家却知,试探之时的任何一次静动都已是过招。
校场中央,土地平阔。姚涵持一支枯木代剑,斜向下虚指云简。云简抱剑望定姚涵,呼吸都是慎之又慎,目光一刻不敢离开其人。
议论声便在耳旁:“云郎将这是输怕了?”
他望向姚涵。
云简却沉得住气,任起哄声如何,只充耳不闻,打定主意这次必要待姚涵主动出手,做应变的那个。
“听闻陛下召你回京,我猜你大约是有些事要安排的。”姚涵笑,“军中之
云简前两次都被姚涵引着出手,随后毫不留情击破,如今肋下还隐隐生疼呢。叫他再上当一次,却是不可能了。
这恐怕便是抢攻的后果了。云简身手与自己伯仲之间,力敏皆相差无几,他快不过姚涵,自己便也不必抱有侥幸之心了。
围观士卒与云简俱是笑起来。
除此之外,若不是仅仅在校场之上论胜负,而是战场之上论生死的话,则还有两种方法或可胜他,那便是……
何素本还犹豫如何开口,闻言一怔:“你怎知道?”
云简木剑被打落,折成两段,姚涵手中枯枝指定了云简面门,再进一寸便是生杀由他。
“将军!”
“要不要将岳将军也叫来,看看岳将军手段如何?”
围观士卒如梦方醒,纷纷躬身喊了“将军”。何素点头示意,却是既不多话,也不走,只是站在原地,等姚涵过来。
姚涵见他学乖,不由顽劣心性起来,心下更起劲琢磨该如何骗他上钩,肌骨蓄力,笑眼却是眯得愈细了一些,越发显得人畜无害,叫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何素旁观片刻,却是不禁代入云简,暗自盘算,若是他,该如何对付姚涵?
若是就这样相持,会是什么后果?
姚涵见状笑笑,手中木枝悠然垂下,随意走动两步,明显是故意诱敌之态。云简见之却不仅不敢趁势进攻,反而更谨慎几分。
士卒中有心急的,渐起嘘声,催云郎将快些出手。
这念头只一闪,何素便摇头自己否决了。这须得是技击经验比姚涵丰富、速度也比姚涵更快方能成,否则假破绽便成了真破绽。
“可不嘛!上回趁小姚踉跄去抢攻,紧接着就被小姚抽了一杆子,上上回……”
士卒道:“小姚公子,赢了就是赢了。”
一时间,双方无声对峙,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