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公主召柳胤端觐见。
月升不像靖国,建筑有正厅正房之分,公主寝殿进门就是一张大床,角落一张圆桌,靠西墙一排柜子并梳妆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清净得有些大而无当的意思。
小云坐在床铺一脚,正很入神地想心事,柳胤端在门口站了半晌她都没抬头。
“小乌乐,他来了。”侍女轻声提醒。
小云这才转过头看他一眼,随意指了指床脚,“来。”
柳胤端走过去这几步路,她好像又神游天外了,过了一会儿看见柳胤端站着,神情还有些诧异:“你坐啊。”
“不必了。”这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柳胤端自然不可能随便在人家的床上坐下来。
“随便你。”小云无所谓。
柳胤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小云都没有再讲第二句话。除了这种奇怪的沉默,他发现小云今日特意抹了胭脂,嘴唇和脸颊都是一片娇艳的鲜红色,她往日间一贯清澈透明的眼睛里却飘着几缕血丝。她还带着那把金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上面。
不久之后,有人来报:“小乌乐,将军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小云表情微变,问:“你们在哪找到将军的?”
“在他房里。”
“……他昨晚在哪?”小云攥紧了刀柄。
“昨夜将军从这里离开后一直往东走,然后在绿宫门前睡了一觉,早上天不亮起来就回去了。”侍卫交待清楚。
柳胤端看见小云身体猛然一动,像是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又马上忍住一样,她娇美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镇定。
“你们喊他来时,他有说什么吗?”小云又问。
“没有,换了衣服就起身了。”
小云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惊叫一声,“哎呀!”顺手就把一直握着的金刀甩了出去。原来刀鞘上装饰太繁复,她一直握着,没注意就划破了虎口,血都渗了出来。
柳胤端走过去帮她把刀捡起来,递过去小云却没接。她张嘴含着伤处,眼神定定地盯着刀。
“给你多少钱才能买到你的忠诚?”小云突然问。
“多少钱都不行。”柳胤端失笑。
小云瞥了他一眼,“什么都可以买得到。”
“金钱买不到我的忠诚,你应该去找别人。”
小云嗤之以鼻,“你以为你的忠诚很值钱吗?他用了什么东西跟你换?”她轻慢地说,“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得到,就看你用什么东西去买。我阿瓦用一捧杏花买到了我阿玛的爱恋,我阿玛用一个梦买了我阿瓦的自由。你看,门外那个乌尔齐,我就是用一卷羊皮买来他和他妹妹的忠诚的。你以为你的忠诚是什么千金不换的东西吗?”
柳胤端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学堂里倦倦欲睡的夏日,还有一步一个脚印的冬日清晨,那时天都没亮。
他突然间被激起了一丝怒意。
“很好,既然你一定要买,那我要所有你爱的人的性命,还有你年轻的时候所有的时光。”柳胤端冷酷地说,他难得有这样毫无忍耐而充满杀机的神情,”可惜了,小乌乐,你买不起。“他最后轻轻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小云猛地站起来,与他对峙,“我还要你的自由,你的尊严,你的底线。你们靖人不是很愿意为苍生而死,为社稷而亡。我倒很想知道这个国家给了你什么来换?不管是什么,我都出得起!”
“你高估了你自己,你也只不过是被衡量的物品之一。”柳胤端漠不关心。
“我愿意,不管是什么,想要用我去换,都可以。”小云毫不犹豫。
正在这时,门外侍女通报:“小乌乐,将军到了。”
小云、柳胤端冷不防被打断,当即相视一怔,随即向两侧转开目光。
“你跪到床那边去,接下来你不准说话,不准听,也不准看。”小云匆匆从他手里接过金刀,命令到。
柳胤端沉默地依言照做。
“乌尼格日勒,我昨晚说过了,你什么都不会,得学习。”
乌尼格日勒低着头,只看见公主一双赤棱棱的脚踏在地砖上,走近停在他面前。他突然觉得特别疲累,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位老师。”小云甜甜地说。
她托住乌尼格日勒的下巴,抓着他转头,让他看。那位靖国奴隶安静而顺从地跪在那,垂着头,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颈。
公主又把他下巴抬起来,四目相对。
萨拉奥冬出美人,父母与子女都长得漂亮,女孩儿像阿瓦,男孩儿像阿玛。公主的脸颊与嘴唇都无比娇艳,好像染着一层玫瑰酒,这种柔媚之下却是一种令人骨头缝都发疼的森寒,大风声嘶嘶作响。
小云看着乌尼格日勒的眼睛,突然间心软了,“阿萨,你愿不愿意?”我只问你一次。
乌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