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着几日不上朝,甚至有宫人看见他在收拾东西,像是真的准备出宫去自由翱翔,大臣们慌了,连忙请丞相去劝。
丞相是个半大老头,身子骨相当硬朗,气息也很足,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他喝水的功夫,薛浪问:“说完了?那朕走了。”
他正系着一个灰布小包袱,丞相眼疾手快抢过包袱苦着脸求他:“陛下,我们都听您的,您便要立燕大人为后,不另纳妃子,都可以,您就别吓我们了,去上朝吧。”
“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
“那走吧,朕去问问其他大人的意见,哎,本来都打点好了的,包袱拿来。”
丞相不肯给,一路把他送到了皇位上,一坐下,薛浪就问:“丞相说,众卿家都改主意了?”
“是,是”
“不阻止朕立后了?”
“是,是,燕大人与陛下天生绝配。”
“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了,礼金交一下。以后再让朕听到不该说的,朕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是,是。”
阿木从宫外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瞳孔地震,立时去给薛浪竖了个大拇指:“真汉子!”
薛浪叹息道:“我是真的不想坐这位置啊。”
阿木却不信,哪有人真的不喜欢当皇帝的?
凛冬一过,薛浪亲手把燕离送到了容府,头一回迷信起来。
“人们说,新婚之前不能见面,此后才会一生相守。”
“好。”燕离凝视着他,眼里碎星点点。
严寒过了,温暖的春天还会远吗?
容府张灯结彩,邻里知道里面住的是未来皇后,帮皇帝打下江山的一位绝世男子,都来贺喜,从早晨热闹到夜晚,这条老街像是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下子活了过来。
娄烦国的使者在大婚前几日带着贺礼到了陵阳,他们王后也跟来了,极灵秀的一个小姑娘,走起路来像是山间的精灵。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见薛浪,抬手给了他旁边的俊秀男子一拳,又瞪他一眼,才转过头甜甜地喊:“陛下万安。”
薛浪撑着头笑:“嗯,坐吧。”
“薛哥哥,皇后是谁啊?”
阿木下意识抢答:“是燕哥。”
“啊?哦。”
“你怎么不惊讶?”
“我猜到啦,就你笨。”
“啊?!”
两位新婚夫妇实在有趣,薛浪看着他俩拌嘴,突然有种做了老父亲的感觉。
大婚当日,薛浪大红喜服在身,笑容明艳,更称得他冠绝陵阳的相貌如在世神祗,多少少女哭湿了手帕,既可惜他不纳妃子,又感慨他与燕离生死相随的爱情。
从皇宫到容府,举国欢腾,家家挂上了红绸,带着诚挚的祝福走到街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前不久的悲剧。
容府门庭若市,几个精致的小童聚在门口,伸出藕白的双手讨要喜钱,薛浪都笑着给了,没人敢为难他,他被小孩子簇拥着走进府里。
迎春花热烈地开放,仆人个个喜气洋洋,石子路两旁拉起华美的彩带,迎风招展,阿木一路向薛浪传授经验,务必要他尽善尽美。
路的尽头,房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阿木上前敲门,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里面应道:“梳妆未毕。”
连问三回,方才门开,一身粉衣的小芽儿笑嘻嘻地掺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人走出来,艳丽的喜服,烫金的红盖头,凤冠霞帔在身,新人身量纤细,穿起来格外好看。
燕离无兄无父,无人抱他上轿,薛浪给过喜钱,在他身前蹲下。
眼前宽厚的肩膀让燕离手指都颤抖了起来,他缓缓趴下,双手交叠在他胸前,灼热的体温驱散了初春的寒冷,烫到了他心尖尖上。
小芽儿跟着走,一边走,一边用百灵鸟一样好听的声音颂:
“比飞却似关雎鸟,并蒂常开边理枝。
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池舞凤凰。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出门来,爆竹声声,比春节还要吵闹,小孩子围着闹:“上轿咯——”
薛浪全程无话,把背上的心爱之人小心放入轿中,燕离顺势在软垫上坐端正,两人默契得像同一个人。
一步步走过三书六礼,他们带着一腔爱意,拜神,祭祖。在宫门口,薛浪抱起燕离,跨过阿木严厉要求放置的火盆,他说跨了火盆,能趋吉避凶,兴旺蓬勃。
宫墙慢慢吸收了所有嘈杂,薛浪稳稳抱着燕离,进了寝宫。阿木来喊他出去饮酒,他头也不回地给拒了。
“燕燕,累不累?”
燕离抿唇一笑。“不累 。”
“我不信,让我看看。”
盖头用燕离的佩剑挑开了,凤冠叮铃作响,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深情不移地,黏在他脸上,这一幕太过熟悉,让薛浪总觉得曾经见过。
原来去年的梦里,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