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璠得了他的回复,恨不得当场便割腕取血,只是手上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子微制止了。
他有些无奈,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时候。”
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习惯,怎么一言不合便要割自己的血肉,拦都拦不住似的。
子微伸手轻点耳上缚着的玲珑玉,眉心红痕闪了一下,那个像耳饰的东西应势而落,漾着幽幽蓝光,恰巧停在她的手心上方。
他们修道之人所用的术法,总是让人眼花缭乱的。
楚璠有些迷茫,歪了歪头。
那人见她没动作,思索了会儿,道:“碰一下,默念你兄长的名字。”
他似乎已经发现她什么都不懂了,又解释了一遍:“是替你兄长测测吉凶。”
昆仑天山狐,千岁即可通天命,虽然他仙妖一体,两者不能相融,能力被遏制住了七分,但要算清一个人是否活着,还是很轻松的。
楚璠听闻后,摸了下那个温凉的玉扣,心里默念阿兄的名字,紧张地看着他。
约摸过了几息,掌心玉石的光芒敛去,子微睁开眼,稍顿了片刻,面色有些凝重。
楚璠见此,心底更是一沉,摸着白泽剑,想着总不会是最坏的结果,便低声道:“不管如何,求您还是告诉我吧……”
“我曾和天魔交过手,对他也有些了解,这人除了张狂无度,行事凶残暴躁外……嗜好也很奇怪。”
他顿了一下,声音冷冽了不少,“他是体修,所以不喜修剑者,更极其嫉恨天才,早年甚至建了一个水牢,无数名门正派的仙家子弟,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沉默了会儿,才道:“你的兄长,似乎是里面的佼佼者?”
这便暗喻着,他会是被折磨得最惨的那个。
说实话,子微有点无奈,他不懂如何哄姑娘,若是楚璠再控制不住掉眼泪的话,他可能真的要把毕方叫起来给她唱歌了。
可她却没那样做。
一阵沉默后,楚璠颔首站起来,坚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的。可是我相信阿兄,一定会等到我去找他。”
她倒是对自己的兄长,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子微心里松了口气,“跟我来吧。”
他转过身子,身姿挺拔,毕方鸟闻声立在他肩头,红眸紧紧盯着她,时不时发出两声不满的哼鸣,最终还是拿了尾巴对着她。
楚璠摸摸鼻尖,远远缀在他后头。
*
楚璠醒来的地方是客所,在半山腰,而子微住的是最顶峰,早年往来之人都是修为高深者,所以他们也未曾想过修建道桥。
现在就很是为难了。这姑娘不会御剑……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毕方载人的可能性,终究还是怕这个顽劣的妖兽把人给抖下去。
子微诵咒,腰上长剑湛光一闪,平稳落在前方。
这柄剑向来清高孤傲,子微摸不准它乐不乐意,为保安全,他还是准备用法力强行夺回控制权。
却见他的剑微震几下,周身漾起春风细雨般的暖意,用剑柄蹭了蹭小姑娘的袍角。
楚璠轻轻哇了一声,先摸了摸手上的白泽,然后再去碰了它一下,“它叫什么名字?它是喜欢白泽吗?”
……
子微:“它叫昆仑神剑。”
楚璠又小小惊呼了声:“好厉害呢!”
好吧,昆仑的剑,喜欢昆仑山的鸳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她似乎也很喜欢剑,站上去的时候还一直低头看剑的纹理,甚至还小心翼翼地问:“我不会太重了吧……两个人它载得动么?”
那一小块袍角又被她拽着,子微有些不习惯,他直到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那么哑。
“没关系。”
———
以后让大狐狸背着璠宝飞。
*
昆仑山的顶峰,更加冷了。
远山连绵,月光初霁,昼色渐渐湮灭,天际是一片雾蒙蒙的灰。起伏的山沿处,一座小楼靠墙立在那里,子微走在前面,楚璠看着他的背影。
清肃,穆然。
原以为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仙长,住的地方会是什么玉阶云楼,仙气盎然的地方,没想到这般简朴,偏僻冷清。
洞府连接着山脉,牌匾上只写了两个字,退寒。
洞府内里干净宽敞,构造巧妙,最深处有个闭关室,隐隐冒出来些寒气。像是镇压什么东西一般。
子微让楚璠原地等候,独自进去好一会儿,一直没出来。
楚璠抱剑坐着,观察四周,书架上全是些珍贵典籍,古老而悠远,她不敢碰,就这么仰头望着它们。
这些深奥的力量一直将她拒之门外,而她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向往。
毕方刚才去领罚十鞭,回来时恹恹的,翎羽失去了光泽,还一直掉,翅根隐隐有血迹渗出。
感觉到她的视线,毕方鸟转过头来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