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突兀地笑了一声,之后表情立刻恢复平常,“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这不是讥讽,而是单纯的探究。
“我不知道,但是能感受到,在第一次杀死你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使我产生如此冲动的,必然是爱本身……
可以试着睁开你的右眼了。”
模糊,但仍然存在的视觉代替了黑暗。右眼没有被破坏,但为什么,似乎比上次要难受的多?指的并不是眼球,而是脑内。酸胀的神经叫嚣着,视野内部时不时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干扰着思考的进程,想要仔细观察,可它们出现的时间太短。
这意味着,被抽走了什么,还是被多塞入了什么?我是否变得不完整了,或者是不一样了?
没有愣着等我陷入恐惧,他爬上仍有余地的手术台,跨坐在我的腿上,并用冰冷的手温柔地吸走我脸颊上的温度。
“我一直在设法弥补当初的错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你能看见这副身体,意味着当初那个我的死亡。”
我再次闭上右眼,集中精力,发现他的呈像……出奇得“浅”,好像稍微抹一下就会被填平在环境中。
似乎脱离了“病人”这个身份,他穿着油漆工一样的防护服,斑驳布满染料,染料下面,似乎带有血的气味。腰间挂着很多口袋,口袋里大多是装着东西的,其中不乏出露的金属光泽。其中一个口袋中,应该装着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在右眼的观察下,那是一个有着惊人空间密度的小盒子。我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这种“能力”,在这里不方便问。
样貌方面没有大的变化,只不过五官有细微的迁移,似乎没那么理想了。而与之相对的是,性格的巨变。
在这个叙事中,即使本人没有清晰记忆的情况,这个身份也事实上和阿历克塞相处过很长时间,这可能是我能察觉到这一点的原因。依照直觉的残留,以前的他,会问“我”问题然后自己回答,看见稍有一点不符他心意的事实就会被恐惧笼罩,进而积极对“我”进行改造。然而正如他所说的,自我被他亲手杀死后,有什么变化开始在他的身上发生。
过去的我对所谓的“爱”不甚了解,或者说往往不屑于了解,现在的尴尬局面可以算是咎由自取。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有顺其自然,即以探索者的本性来应对,但这样会导致受到精神损伤的风险增加……对我来说无所谓,说到底,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好好探索。
“不愿意可以拒绝。”他说,脸颊被气流吹得发痒。没有闻到他嘴里细菌的气味,说明他还是在对自己进行着一定程度的美化,这是下意识的分析。目前的躯干以及四肢没有很痛的地方,所以……
“不行。”单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
“好。”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改过自新”,他答应地十分轻松。
我尝试坐起来,但,为什么,我的右手变成了左手?不对,是移动右手的指令,被传到了左边。而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神经性的剧痛袭来。
“很疼?不用担心,疼就说明你的神经正在重组。”他离开手术台,拉来一只凳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忍痛活动双手,在慢慢获得有序控制之后,问出了那个在脑海里拖延许久的问题:“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我从来都是这样,一直,一直,毫无保留地深爱着你。”
语调温柔,然而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视我,而是摸出一支铅笔,任由它在指尖来回转动,眼神木然地向下注视着。而后停下笔,面上露出令人发寒的笑容。
这里是他自己的梦境,作为主人,虽然他实际上拥有将其征服的能力,但在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被梦中的妄想所支配。
别人的妄想,我又何从得知呢。
“……我大概知道了。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追求你。”
话音刚落,门开了。
我刚看过去,细长虚影闪过,只看到了一个刚死的人,眼眶里深深插着一根铅笔,正如喷泉一般往外冒血。
回过头来,他仍旧保持从容的姿势,只是手中的铅笔不见了踪影。
“能走路了吗?”他嘴角带着微妙的笑。
链接似乎已经完成,我尝试站起来,却根本无法把握平衡,在向前倾倒的那一刻,被他用胸膛接住。可以闻到,颜料混杂着什么的气息。
无暇梳理慌乱的心情,我被他拦腰抱起,下意识地用双臂搂住他的脖颈,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样清醒。
他换了一个更方便的姿势。我都以为要准备进行交合了,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眼前倒退的景象,和上一次看到的别无二致,他似乎要将我转移到哪里去。
只听见了布帛撕裂的声音。
突然,本就昏暗的空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原本以为他用了什么手段让灯熄灭了,但某种直觉告诉我,这是进入了不同的空间。
他就像无视了这绝对的黑暗一样,没有一丝停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