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曲调先有情,南门公子能听见我的曲子,说明心中有情,但摇不响雨霖铃的心弦,又说明无法用情,”岑绮思将琴抱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道,“动情容易用情难,你适合修痴情道。”
南门柳第一次被人这样一语说破,耳朵有些发红。
他见过许多聪明人,其中陈开颇有几分大智若愚的感觉,就算同他提起“情”这个字,也是面无表情,不会让他感到尴尬,而廉悉共情能力极强,总是顾忌别人的心情,恐怕已经猜到他和陈开的关系也不会直说出来,另外清都公主和洞庭君也都是能一眼将人看透的类型,却都冷血无情,唯有岑绮思这个女子,明明带着一种柔弱的美,却反差很大,一句点出了他的真心。
还说得很好听,他很喜欢。
南门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陈开,陈开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能替佛爷分忧,是我的荣幸,”岑绮思真诚地说,“我一介乡野道姑,不懂什么天地大道,斗胆揣测佛道相通,恐怕佛爷未曾动过情,所以才会误判南门公子在心弦一道上的修为,阴差阳错导致洞庭君得手。”
南门柳听得心跳都漏了。
陈开却还点头道:“岑阁主说得是。称呼我的俗名就可以了。”
南门柳刚还想着“她说师尊从未动过情,难道是在暗示师尊对我动情了吗?”,听到陈开这话,又瞬间想到了“她的称呼未曾变过,说明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看来关系也不过如此”,累却快乐着。
“陈公子。”岑绮思顺从道,“能奏响心弦的人,必然是多情的人,想要教导南门公子奏响心弦,需得先教导他多多用情。”
陈开向她微微鞠躬:“我明白了。”
岑绮思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受不得受不得!”
别人拜天,天来拜她,这不会折寿吗?
“我有一件事,斗胆想要拜托陈公子,”岑绮思顺势递上了自己的怀中的仙琴,鞠躬道“希望陈公子能收下这张琴。”
南门柳警惕地观察着,发现这张琴的材质非常特殊,非金非玉,通体洁白无瑕,散发着一股寒气,简直像是白雪捏成的,上面提着一行蝇头小楷,是鲍照《代白头吟》中的一句“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后人有云,“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东西用来做定情信物再适合不过,怎么能随便送人呢?人家敢收吗,
然后陈开就收下了。
“可以,”他还说了句,“多谢,我会好好照顾好这张仙琴的。”
然后,陈开就立刻送给了南门柳。
“柳儿,收好,”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本命仙琴了。”
南门柳:“……好的。”
这东西太适合做定情信物了,师尊送得好。
立刻收下之后,南门柳还心虚地看了一眼岑绮思。
毕竟是师尊立刻把她的东西转送给了自己,但岑绮思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道:“这张琴,其实原本就是南门家的东西。”
南门柳愣愣的。
他知道自己家世显赫,但从未想过居然还曾经有过这种仙器。
“我岑家曾经受过你们南门家许多恩惠,”岑绮思最后叮嘱他道,“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就像第一次遇见廉悉,知晓他是自己娘亲的故交,还愿意照顾自己一样,南门柳心中一暖,回想起自己被洞庭君一剑刺中时,也是岑绮思及时为他疗伤的。
原来并不是因为师尊的关系。
他在这世界上,还有别的人愿意帮他。
在南门柳心中,岑绮思的印象瞬间就光辉了起来,方才乱吃的飞醋也淡了许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南门柳也不会那么着急离开雪阁。
岑绮思刚说完话,紧跟着南门柳的心情急转直降到了最低点,因为岑绮思的那只小白猫也跳了出来,在陈开怀里蹭了一下,用一个温柔动人的男低音说道:“陈公子,你曾做过主持的天音寺也与我连家有恩,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如果以后用得到我的地方,也请不要客气。”
原来它根本就已经开灵智了。
听声音还是个美男子。
那为什么还要蹭我师尊啊!
而且……
他师尊还说着“可以”,又笑着,摸了摸小白猫的后脑勺。
这一笑,岑绮思和小猫咪都呆了一瞬,仿佛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整个雪阁里的雪都在瞬间融化殆尽。
南门柳捏着陈开的衣角,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第二天就离开这里。
·
陈开的心态与小徒弟截然相反。
自从陈开成佛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别人点拨,所以他很感激岑绮思和小白猫,让他明白了“动情”与“用情”的区别。
“情”这个领域,就和“恨”、“嫉妒”、“厌恶”、“快乐”等等态度和情绪类似,都处在一个抽象的范围内,从陈开“无为之道”的角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