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说:“好看。试一试衣裳合不合身吧。”
“哦。”岑轻衣拿起放在托盘里的衣物,手腕一抖便开了。
大红的婚服如浪般倾泻下来,衣缘处绣的流云纹像是动了起来,绣在胸口的凤凰展翅欲飞,长长的尾羽绕过肩膀,一路拖到后背,暗红的石榴石嵌在赤金中,装点在尾羽上。
不过三日的功夫,沈千山竟做出了如此流光溢彩的婚服。
这不是岑轻衣第一次穿婚服,但却是她第一次穿自己的婚服。
沈千山见她脸上没有抗拒的神色,便说:“你自己试试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没成想袖子却被拉住了。
“你帮我试。”
岑轻衣直勾勾地看着他,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你帮我试。”
沈千山叹了口气,拿过婚服:“把手打开。”
岑轻衣乖乖张开双手,他的手放在她外衣上,想了想又拿了下来,直接披了上去。
“不要。”
“什么?”
岑轻衣抖抖肩膀,丝滑的婚服顿时从肩膀上落了下去。她说:“不舒服,要脱掉这个。”
沈千山垂下眸子。神色晦涩不明:“不用。”
“脱了外衣,我穿了里衣的。”
她不等沈千山动手,自己三两下把外衣扒了下来。
沈千山手指一勾,委顿在地的婚服顿时浮在半空,他抓住婚服给她披上,艳红的衣尾在空中划过一个大大的半圆。
岑轻衣咯咯笑起来。
沈千山为她整理衣领的手顿了顿,问:“你笑什么?”
“好看。我喜欢,很好看。”
“嗯。”沈千山拿过腰上的配饰,为她挂上之后便退后一步。
她的腰身被腰封一束,显露出女子柔韧的曲线。
正合适。
沈千山抿唇,看着傻乐的女孩,半晌问:“我考考你,你记得应该说什么么?”
“嗯……”岑轻衣皱着眉头想了想,眼前一亮:“我不,我不要合籍。”
“不对,再说一遍。”
“我不要合籍。”
沈千山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痛楚,他耐心地教她:“不,你和我说。皇天后土共鉴,三位先圣共鉴,愿与子合籍,同追赴大道。”
说到这里就够了,还有一句,便不需要说了。
她执拗地转过脸去,刻意不看他的眼睛,说:“我不。”
“……算了,明日吧,你也累了,歇下吧。”
沈千山只伸手把她头上的双凤金钗取了下来,并没有把婚服一并脱下。
他把金钗放在她的手上,说:“你累了,歇下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
岑轻衣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眼角忽然一酸。
不要,我不说,我是要快点离开你的人。
你不让我离开,你是坏人。
门“嗒”地一声轻轻关上,岑轻衣自己坐在床边。
忽然,她抬手赌气地把金钗扔了出去,听见金钗“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她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扭过头去不看它。
然而片刻之后,她又泄了气一样,蹲下身来,把金钗捡了起来,凑在眼前细细地看去,发现并没有摔坏,才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来。
她把它放在梳妆台上,又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婚服脱掉,不像往常那样随手放到一遍,而是笨拙地撑在衣架上。
别弄皱了。
收拾完,她气鼓鼓地把自己摔到到床上去,赌气一样地扯起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岑轻衣感觉自己的魂魄从身上漂浮起来,飘飘摇摇地穿过无数琉璃一样的碎片,她恍恍惚惚中猛地一扎子扎进了其中的一片中。
“嘶——”
她只觉得胸口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透胸而过。粘粘乎乎的血液顺着她的发尖、睫毛滴下,落在她怀着那人的脸上。
那人的五官模模糊糊,她如何都看不清楚,然而她却十分笃定这个人对她非常重要。
她有些慌乱地用手擦拭着他的脸,但血却止不住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沾上她的手,任她如何擦都擦不干净。
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嘴里不住地说:“你怎么这么傻呢……这明明是我的劫呀……”
怀中人的皮肤寸寸皲裂,金色血液从中他的身体中流出,顺着裂隙侵入到裂开的汉白玉之中,转眼间就覆盖了原来的那一层已经发暗的鲜血。
金光从地上的血中慢慢溢出来,不住地飘向她,修补着她因为术法而崩裂的魂魄,她身上变得暖洋洋的。
与此同时,大片裂痕迅速爬上了他的魂魄。
岑轻衣听见自己说:“这明明是我的劫,你为何要替我?我不要你替我!”
怀中之人抬起手来,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傻姑娘,我怎么舍得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