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头也不回地冲入黑洞,被整个黑洞吞噬得干干净净。
随着岑轻衣身影的消失,绿柳对于众人的束缚减轻了一点,沈千山终于挣脱了她亲手编成的巨网,毫不犹豫地飞身冲向黑洞。
然而黑洞却像是吃饱了一样,无论他如何攻击都无法进入,反而是将他的攻击完完全全地反弹回去。
他的口中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发冠被反弹回来的一道剑气打散,一向整齐束起的黑发在空中乱舞,身上的白衣破碎得不成样子。
然而他目光冷凝,毫不犹豫地提剑,重重地使出下一道攻击。
踏雪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剑身颤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而在黑洞之中的岑轻衣也并不轻松。
黑洞从外看来是一个空洞,而真正进入内里却截然不同,这里一片漆黑,像是所有的光都被吸收了一样,连雷都没有任何光亮。
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空间和秩序在这里完全不存在。她目不能视,艰难地侧身避开一道水桶粗的惊雷,然而却完全避不开随之而来的风刃,只能当胸接下这一道攻击。
血顿时沁透她三层衣衫,冷汗凝在她坚毅的眉目之中。
又是一道伴随着惊雷的风刃落了下来,从头顶贯穿全身。
又一道。
再一道。
无数道风雷劈投盖脸地向她袭来,她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意识的逐渐涣散,天地正在缓缓修补。
下一刻,一道蓄力已久的雷终于劈到了她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甚至鼻尖都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然而一声脆响,一直挂在她腰间的观自在菩萨玉坠碎了。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折花的身影。她伸出手轻轻地环住她,将她身上大部分的雷伤都引到了自己身上,一瞬之间掩盖了她的气息。
黑洞短暂地又打开了一瞬,下一刻,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鼻尖充斥着雪松清冽的香气。
而后,折花轻轻地摸了摸他们的头,随即消失在又一道惊雷之中。
她执念深重,以身祭剑后,她一丝魂魄未散,浑浑噩噩地寄居在她亲手戴在小雀儿脖子上的玉坠上。玉坠被雷击碎,终于将她这一丝魂魄放了出来,让她最后一次见到了她的孩子和他的心上人。
然后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娘……”
这一声终于淹没在惊雷声中。
此间无岁月,不知道过了多久,岑轻衣的意识终于再次回到她的体内。
她能感觉到有人用一只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死死地按在怀里,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
即使看不到,但这味道太过熟悉,是令她魂牵梦绕,以为永远也不能再闻到的气息。
惊雷和风刃再没有一道落在她的身上,她鼻尖被坚硬的胸膛磕得发酸,连带着眼泪都一起流了出来。
贴得那么近,她能感受到每一次雷落下来时沈千山全身的紧绷,然而他一声不吭,就像是只是寻寻常常地抱着她站在和煦春风中一般。
岑轻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只手揪住沈千山的衣服。
沈千山感觉自己贴近心口的那一片衣服又湿又热,他顺势揉了揉岑轻衣的头发,说:“好了,不哭,我在。”
“你……”岑轻衣声线颤抖,“你傻不傻,你进来干什么?”
沈千山声音平缓:“你不是说以后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么?”
“你就是个傻子!笨蛋!我骗你的都不知道么!”
“好。”
“疯子!”
“好。”
沈千山等她终于不出声了,五指插|入她的发间,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温暖的感觉,低下头用下巴极其缱绻地蹭了蹭她的发顶,说:“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个?”
岑轻衣死死地咬着牙关,默然不语。
沈千山叹了口气,忽然开口说:“轻衣,你或许不知道,遇见你……”
他有些难以启齿地闭上嘴,然而到底不想留下遗憾,他嗓音有些低哑:“遇见你,是我此生最欢喜的事情。”
雷落得越来越密集,他呼吸中也混入了极其压抑的喘|息。
他说完这句便不再出声,岑轻衣抱住他的手越来越紧,终于带着哭腔说:“遇见你也是我此生最欢喜的事情,哥哥,师兄,千山,我喜欢你,你知道么,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从一开始就喜欢。
“我……我是真的很爱你。”
那喜欢在无数相互陪伴的日子里变成了更加刻骨铭心的情感,刻在了他们的魂魄之中。
来世视线交错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听见了轻风抚过的声音。
一眼心动。
“好……”一声喟叹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就像是终于实现了什么愿望,再无遗憾了一样。
她感觉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