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眉和他们最初约定的联系时限是一个月,可惜一个月后他们并没有如约打来电话。
从那之后的时间像把锋利的刀子,每次日升月落,于陈牧雷而言都是一种看不见血的凌迟。
陈琰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他顺利被北城体院录取。
这个结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陈琰,所以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欣喜。
同样被北城体院录取的还有钱旭,虽然成绩比陈琰差了一点儿。正逢钱莹的生日,钱家父母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在阮城最好的酒店为儿子大办了一场升学宴。
钱旭反对,但是拗不过父母。因为讨厌这种场合,他只露了个脸就找了借口跑出来了。
天色入暮,钱旭一时间无处可去,又不想回家,于是跑到了学校。和熟识的同学侃了一会儿大山,钱旭溜溜达达地往篮球馆那边去,然后便看到了田径场边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钱旭有心和陈琰恶作剧,脚步放轻来到他身后,手还没碰到他,陈琰就突然回过头。
钱旭反被惊了一下:“没劲,你看见我了?”
陈琰眼底划过几分失望,道:“看到你影子了,还以为是……是她。”
钱旭知道他指的人是谁,情绪也低落下来,坐在他旁边:“还没消息吗?”
陈琰摇摇头,为了查找周云锦的线索,陈牧雷已经很久没回阮城了,两个人也刻意避免联系。
一个想问不敢问,一个干脆也不想答。
陈琰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看着学弟学妹们日常训练。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咱们学校跑道这么长,一圈一圈,永远没终点似的。”
“胡说八道,”钱旭道,“该什么时候停还不是跑的人说了算,累了就停呗。”
“教练罚周云锦跑圈那次,她那腿上就像装了个马达,我都累了,她还在跑。”陈琰回忆着过往,淡淡地说着。
“是啊,永远不能小看他们这些练长跑的,他们有用不完的体能储备,”钱旭支着下巴和他同样看着跑道上跑步的田径队员,“‘还有钢铁般的意志和顽强奋斗的高贵品质。’”
陈琰侧目看他:“你背题呢?”
钱旭也回视陈琰,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主人公保尔·柯察金身上凝聚着美好的精神品质,可以概括为为理想而献身的精神,还——’”
“行了你,”陈琰笑着推了他一下,“还没完了。”
钱旭也笑,两个人笑过,钱旭道:“不过这题用在周云锦身上倒也没毛病,别人我不敢说,是她的话,也挺适用的。”
陈琰笑容微敛,钱旭拍拍他的肩:“放心,她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其实一直在陈琰心里,他靠着这个撑到现在,和陈牧雷一样不敢松懈分毫,就是因为他们太了解周云锦的个性。
在事情发生将近两个月的时候,由于群众举报怀疑邻居囚禁少女,警方终于在北方某个村子里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周云锦。
那是一个窗户全部封死的房间,当地警方把那扇铁门打开,一股说不上来的腐朽味道便传了出来。
那个味道陈牧雷太熟悉了,他愣在原地,如雷击顶,双脚再无法挪动半步。
“我进去看看。”简绎心里七上八下,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走进那个房间。
房间阴暗,潮湿和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但那种味道并不是尸体发出来的,多半来自通风不足和未能及时清理垃圾造成。
房间里有一张窄小的床,床上有一个身影,呆呆地坐在那里。
人是活着的!
简绎激动得捏了捏拳,缓慢地向她走过去,轻声地询问:“周云锦?”
没有得到回应,简绎走上前,轻撩开她杂乱的头发,通过房间门口映照进来的光线辨认出周云锦的样貌——那是一张瘦到他几乎不敢认的脸。
简绎捂住她的双眼,想抱她出去,周云锦却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缩到床里面,抱着被子面对着墙面。
这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开启了陈牧雷身上的某个按钮,他不顾一切冲进房间,
简绎道:“是她,但是……你别刺激她。”
陈牧雷来到那张窄小的木板床边,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周云锦。”
周云锦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抱着被子缩在那里,任凭陈牧雷怎么叫她都置若罔闻。
他们谁都没再吱声,陈牧雷如一尊雕像杵着,既不敢碰她,也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半秒。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周云锦以为人已经走了,才回过头来,然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陈牧雷那双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睛。
周云锦一怔,无神地双眼里闪过一点点迟疑,随后把被子蒙过头顶,自欺欺人地藏了起来。
两人只对视不足半分钟,陈牧雷的心都要炸开了。他单膝跪地,隔着薄薄的被子碰了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