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山林密布,常有野兽出没,蛇虫一类更是多不胜数。河道弯曲蜿蜒,他们几乎是翻过了两座小小的山丘,才堪堪停了下来。
杨舟轻喘着气,睁大了眼睛,“这是?”
这里原先似乎是一个古河道,从两岸石壁上的题诗来看,兴许曾是三峡的一部分,颇有盛名。可现在再看,原先的水道似乎被人为拓宽了,不少石头掉落在两旁,任由江水冲刷。
这场景极为凌乱,活像是一场台风刮过。
“你看。”张嘉闻手一指,就见江水下隐隐约约有一道长长的拖曳痕迹,有点像是车辙,可却不见轮胎痕迹,反而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大江里去。
杨舟轻顺着那痕迹往后看,只见是一片幽深不见底的密林。
“这东西得有二十多米粗?”杨舟轻估量一下,颇有些不确定,“这世上有没有这么大的蛇?”
“有吧。”张嘉闻竟还有心思开玩笑,“雷峰塔下面。”
“蛇修炼百年为虺,虺五百年化为蛟……”杨舟轻喃喃道,“难不成真的是蛟?”
张嘉闻看他一眼,“咱们进去找找,如果能找到那东西的巢穴,也就破案了。”
这里本就是荒郊野岭,没有山路,他们就一路披荆斩棘地向前行进,不用很久,衣服的下摆就被撕烂,鞋上也沾满了泥土。
“蛇也好,蛟也罢,他们住在哪里?”张嘉闻蹙眉,“是洞里么?”
杨舟轻取笑道:“我一直以为你通晓万事,想不到你还有不明白的事情。不住在洞里,难不成他们盘在树上?”
“这也不一定,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龙生九子,其中有盘在碑上的,有绕在柱子上、钟上的,也有待在屋檐上的。”张嘉闻手中拈了一个符,那符又变成了那条细犬,活蹦乱跳地在前头带路。
又走了数百米,张嘉闻突然顿住,调换方向向左而行,只见在一拐角的地方,有一具尸体颓然地倒在地上,似乎已经被人活活撕成两半,在尸体的不远处,有一艘小舢板四分五裂。
“这人似乎是个渔夫?”杨舟轻打量着这人身上的蓑衣和斗笠,再看他身上的伤口,用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利爪之类的?”
张嘉闻叹了口气,“他还没往生呢。”
紧接着他取出自己的桃木剑,跳了一段禹步,点了张符。
杨舟轻在一旁看着,只觉张嘉闻的禹步跳的都比张鹤琴他们这些道士优美好看,关键是还有用……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成型,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中年人瑟缩在舢板旁,一见他们便哀声哭嚎起来,“请道长为我做主啊!”
寻常都是杨舟轻问话更多一些,可今日却一反常态不发一言,张嘉闻无奈,只好亲自开口问道:“你是为何人所杀?”
那渔夫即使死了,仍然满脸惊惧,“不是人!那东西不是人!”
“哦?”张嘉闻蹙眉,又问道,“是蛟么?”
渔夫喃喃道:“原来那东西是蛟么?我不知道,那日风浪很大,但我家里人已经好几日不曾开伙,我就想着碰碰运气,就算捕不到什么贵重的鱼,起码能带点回家,给家里人烧个鱼汤。哪里晓得,本来船行得好好的,突然我看见船下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我当时害怕极了,便调转船头,想先在这个浅滩上歇一歇。结果那东西竟然直直地从水里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渔夫颤抖道,“那怪物是乌黑的,极其之大,眼睛比灯笼大,整个身体有七八棵大树合起来那么宽,这段江不算宽,它整个身体都舒展不开,在江中有些逼仄。”
“他为什么突然伤你?”
渔夫也困惑得很,“一开始它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我,然后我吓傻了,看它也通人性,我就跪下来求它,我说蛇爷爷,请你饶了我吧,然后它突然就暴怒起来,我觉得腰上一痛,再一看自己被截成了两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我就在这边成了个孤魂野鬼,也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收我。”
杨舟轻莫名其妙,“就算你说它是蛇,也不至于伤人性命,这蛟龙脾气也是够差。”
张嘉闻摇头道,“不是蛟龙,只是蛟。”
杨舟轻品味了下其中差别,“区别这么大么?”
“走蛟最忌讳碰到人,”张嘉闻对着他和渔夫一同解释,“一条蛟顺着江河奔涌向海,如果成功,就可以化作龙身,可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遇到了人,那人便会无意间起到决定性作用。此人如果说好大一条龙、这是龙吧这样的话,便会化龙成功,而如果这人说什么蛇虫之类的,则不管有多大的道行,都会化形失败。”
“所以,”张嘉闻看着渔夫,轻声道,“如果当时你说一句龙王爷爷,它不仅不会杀你,可能还会给你金银财宝。”
渔夫面上是呆若木鸡的神色,紧接着便是无比的凄然,“可我又不知道,如果它和我说了,我定然会帮它的。是蛇是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上有老下有小,它……”
张嘉闻叹了声,无比